竹帘后,有人擎着一柄雉‘鸡’‘毛’的比翼扇,轻轻摇动着,冷眼看着庭前这闹剧般的场面。
在很多人乃至妖怪的假想中,统摄以槐里县为中心数百里方圆的一位地祗尊神,哪怕是一位情路和婚姻都不如何顺遂的‘女’神,那起码也有着王侯般气派。在某个仙术士的假设里,这位威福自专的地祗夫人,那气派起码也像个小号的西太后。
然而坐在竹帘后的‘女’子,眉目清丽,腰肢纤盈,哪怕正襟危坐间,也隐隐带着一段风流,。然而这位地祗夫人神‘色’却像个未出阁的少‘女’,就如夏日里初长成挂枝的果子,虽然饱满多汁,却不曾经过初秋迎‘露’挂霜这一重手续,多了些清酸而涩的滋味,少了些成熟‘妇’人酝酿多时的甜美滋味。
就是这么一个看起来怯弱得惹人怜爱的‘女’子,此刻却是分外认真地打量着小哑巴。看了不多时,地夷夫人面上流‘露’出一股厌恶的神‘色’,那形状姣好的眉‘毛’,也随之微微皱起,成了一个小小的川字。她向着一旁招了招手,一个看上去像是侏儒似的‘侍’从走上来,朝她拜了拜,随即整个身子都沉入了地板之下。
打发走了那个侏儒‘侍’从,地夷夫人终是带着一丝不耐地出了声:“王烛夕,你若是拿不下这小姑娘,便退下罢,不必再作出这么难看的模样了。”
这句话一出口,王六娘面上闪过一片绯红的羞恼神‘色’,再看了看司马铃,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像一只鸟一样,抬起了双臂。
霜银洁白的院落里,不食人间烟火的纯白之‘色’随之飞快地褪去。
不,不应该用褪去这个词,应该说,纯白之‘色’在急速地聚集。聚集在王六娘的身旁,聚集在司马铃的身前。
在半妖少‘女’的眼前,只剩下了一片炫目的纯白,像是置身在一片永恒的光明之中,像是某些宗教宣传品上形容的人类初到天堂的景象。而随着这股炫目的纯白‘色’的蔓延,空气也随之变得粘稠,像是一汪注入了大量豌豆粉的热水,飞快地变成了粘腻的浆糊,司马铃就像是落在浆糊里的小昆虫,被这股粘稠而炫目的纯白粘连住了手脚,再也挣扎不得。
远较常人要敏锐许多的五识感应中,却有一股妖气,正从地面之下,速度奇快的奔袭而来!
她只来得及做出一个动作,就是将身后的小哑巴朝后推了一步:“快跑!”
然而这一推,却立刻让司马铃后悔了,因为就在她的面前,地面上霎时裂开了一道地罅,一只生着‘毛’、连拇指只有四只指头的怪手,从地罅中伸了出来,一把抓住了小哑巴的脚踝!
司马铃回身伸出手去,指尖只来得及与小哑巴一错,那只怪手就将小哑巴整个人都朝着地罅之下拖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