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那个胡人一连串的疯话,左老翁摇了摇头:“每当‘乱’世将起的时候,总是有妄想症发作的疯子会成为世道变易的先声。不管他们愿意或者不愿意,‘乱’世就以他们的罪行作为拉开帷幕的那根绳子。那么小生左元放也不得不在这个世间稍微出一份力了……”
话音未落,和某人一别多月就老得不成样子的乌角先生左元放,猛地朝前迈出一步,手中竹符已经化成了一道金光朝前斩去!
……
………
寒光一闪而过,带起血‘花’无数,将乌黑的土地变得更加****。()
持着大刀的侩子手没‘精’打采地喊了声:“下一个!”
随即便有两个用白布包头的羌军押着一个五‘花’大绑的汉子走入了这片作为行刑的校场。
而在监斩台上,两个身穿官服,头上却不伦不类地裹着白布的男人,正对着校场当监斩官。两个人之间,时不时地还要闲谈几句:
“今天这些汉民,又是因为什么罪过要砍头的?”
“一个是‘私’自在家中藏酒,两个是本地的屠户,杀狗杀猪的好手。结果被下面的教民出首告发了,他们不死谁该死?”
“也是不懂得看风‘色’的蠢货,就算武威郡归了我们羌人,只要他们肯老实地献出家财,充为部曲奴婢,一条命总还是保得住的。要不然,就像本地那些据寨堡自守的大族一样,多出军粮军马和民夫,总还能让他们保得一条命就是。”
“就算是一时间想不开,但起码也要装出点样子来。这汉人的书自然是不许收藏的,至于宗祠牌位之类,当然也不能留下。上头对这些事看得可严,一旦发现汉人祭祖的痕迹,一家有罪,十家株连,绝不容说情的。”
这两个小官儿说着摇了摇头,将面前的犯人册子又摊开一面新的,随即从案上取了一支令箭丢了下去:“查得城东索氏一‘门’‘私’藏汉籍案,尚有老幼十二口在逃,今日捕得,一并斩首!”
言语间,这两个祖上算是羌部出身的小官摇了摇头,相对咋舌:“这么一顿杀下去,只怕武威地方没多久便没有汉人了,到时候,谁来耕田,谁来纳租?别的不论,这刑场上都砍坏多少把刀了?偏偏剩下的铁匠一多半都被处死,到时候哪有足够的工匠来使用?”
听着同僚抱怨,那年纪轻些的羌官不由得笑道:“保住这些匠人,那咱们可没这情面,不过我倒是有个法子,多少总能让这兵器损耗小些。”
听得他这般说,那年纪大的羌官也不由得催促道:“大家同僚一场,阁下有什么法子,不如说来听听?若是能将我这里的亏空减去几分,我都要感念你的恩德。”
被同僚催促,这羌官也不藏‘私’了,将手一指西面军营:“日后凡有要处决犯人的时候,将人犯一并拉到选锋营充任军粮,不就好了?”
听得他这般说,那年长些的羌官忍不住猛地打了个寒噤,四下觑了一眼,方才缩了缩头:“切莫这般讲!那选锋营是什么所在?‘阴’曹、地狱、鬼‘门’关,也不过如此了!上回我去‘门’首迎了一会上面的将主,可没将半条命都吓了去!”
说着他摇了摇头,叹息道:“我这里监斩,虽然也是个一刀两命的买卖,可是身首一合,还算给这些汉人留了一条全尸,可要是送到那选锋营中去……挫骨扬灰不过如此了,这是多大的仇怨?”
听他这般说,那提议的羌官只不在意地笑了笑:“我们羌人这回起事,是有天神相助的,阿胡拉玛兹达降下了旨意,彰显了神迹,老兄还怕那些汉人做什么?兄弟别的不敢说,有神明垂护,这凉州地界,从此以后就不姓刘了!”
听他说得热闹,那老成些的羌官只是闭目不语,连连摇手:“若是杀人,倒也没什么,可那选锋营养的却是一帮吃人‘肉’的恶鬼!恶鬼这种东西,此刻上面的将主们有神力加护,还能控制驾驭起来,可万一驾驭不住怎么办?你也别再劝我,那选锋营我今后是一步也不想靠近的了。”
这些羌军中的下层小吏面上兀自带着畏惧神‘色’,提到姑藏城的那一座新起的选锋营,走在选锋营中的人们,脸上的神‘色’就显得更加糟糕了些。
一身赤甲红袍的‘女’武士苏澈倒提着长戈,和她的学弟、死灵法师古瑞格斯警惕地注视着四周那些游‘荡’的怪物。
“小古,我记得,‘操’纵不死生物是你们拉斯玛教团死灵法师的专科,没错吧?”
“学姐,前提是这些家伙真能够算得上是纯粹的不死生物才行。”古瑞格斯脸‘色’比往日更苍白了些,双手握着他的海蓝梦魇法杖,低着头回答道,“这些羌军是被神力直接转化成半丧尸生物的,虽然看起来和僵尸、食尸鬼什么的很类似,但是它们只能算是半死灵生物,身上还具有活物的特征,不管是拉斯玛教团‘操’纵亡者的死灵魔法还是撒卡兰姆教团斥退不死生物的神圣魔法,对它们的效果都不怎么高……”
“果然对你们这些术式笨蛋不能指望太多!算了算了,我们只是来进行工作收尾的,剩下的事情让那个爱玩火的道士自己处理就好。”苏澈念念有词地嘀咕了一句,握紧了手中长戈,走入了选锋营的中军大帐之中。
大帐正中的胡‘床’之上铺满了兽皮,一个看上去似与寻常人类无异的军将高踞其上,头上还包裹着层层的白布。然而就算是瞎子都看得出来,这个军将的头盖骨部分就算有白布遮掩也显得异常膨大,让他看着更像是什么变异的怪物一样。
这个军将就是如今威武羌军的最高统帅,先零羌的族长,原本的羌名是什么已经不得而知,只知道他如今的教名是易卜拉欣。
苏澈与易卜拉欣这个俨然也已经半丧尸化的羌军主帅见了礼,不待她开口,易卜拉欣就先说道:“赞美至高的疾风与雄鹰之大君!他赐给我们无上的荣光,让我们从此摆脱了凡人的地位!曾经是他的仆人的两位,你们的来意,我们至高的主君巴赫拉姆早已传达到了这里。只是你们要先等一等,等我们的新的神使归来。”
新的神使?
苏澈和古瑞格斯对望了一眼,他们和巴赫拉姆或者说贺兰公这个兼职太多的山神打过不少‘交’道,知道他现在身边所有力量都集中在某件事上,哪还有什么神使可以差遣?不过疑‘惑’归疑‘惑’,他们还是静静地听这个丧尸将军说下去:
“来自至高天国的伊贝林男爵,受到我主、疾风与雄鹰之大君的委托,在这里立下了联系阿胡拉玛兹达的神圣祭坛。你们可以到那里去恭候男爵的大驾。”
听着这个说法,两人就更加狐疑了,然而身处在这等丧尸成堆的地方,苏澈不准备发难,笑着点了点头,随着这丧尸将军朝着那所谓的祭坛走去。
所谓的祭坛,只是一个夯土的三级土台,土台上的东西却是分外‘精’致:银质的烛台和镶嵌宝石的方匣,带金边的高脚杯,以及
一个高大的等高十字架。
十字架上没有传统的耶稣受难像,而是一个头戴荆棘‘花’环的骷髅,正用嘲讽的态度望着站在祭台下的人们。
就在苏澈立定的一刻,那骷髅眼中猛地窜出火光,随即,整个十字架朝下倒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