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乾隆盛世”一路急转直下到“大清末世”,其实用不了多少功夫。
杀空了京师大半衙门,又传来了遵化东陵的天地异变,不过半月功夫,直隶地方已经是人心惶惶。
到了乾隆年间,这片土地上的南北差异已经相当明显。而经过康熙到乾隆祖孙三代的刻意经营,北方风气也变得越发保守而彪悍。更不要说直隶省作为北地中枢所在,人烟辐辏,消息灵通,像河间府之类地方又盛产太监——在别处要传半个月的消息,在直隶怕是要不了三天!
这个年月,终究要比同治、光绪那等王朝末世景象要强了不少,地方官总算还是正途居多,没有后来那么多只知道捞银子的捐班。起初各地的知州、知县,还敢带着衙役弹压谣言,逮着造谣传谣的倒霉鬼,几十斤重的大枷直接套了就朝街头一锁!
但是不过几天功夫,谣言就越传越邪乎,光凭那些衙役,根本是抓不胜抓。知县老爷派师爷去请县里挂了千顷牌的乡绅耆老议事,这些人老成精的地头蛇,干脆就纷纷称了病,只打发几个子侄辈的出来糊弄事儿!
茶馆里,酒桌上,跑单帮的货郎绘声绘色地说起不知转了几道手的消息,然后就得意洋洋地收下左右人等的惊诧钦佩眼神,倒好像他自己与有荣焉一般:
“沧州、吴桥、南宫……什么地方都起了坛,掌坛的师兄,都是能请神、能扶乩,一个个拳棒精熟的师父!赤脚踩刀梯,空手捏炭火,油锅捞铜钱,真是眉头都不皱一下!沧州的县太爷带了衙役过去弹压,直接就给人一把扯出轿子,挂到树上了!”
这样的消息,听的人是咋舌的多,动心的少,但是架不住一波波地来啊。
更多玄虚的传闻,就这么一样样地在人们口中冒出来——
在通州街面上,也有穿一件破直裰、没戒疤的野和尚,敲着木鱼唱偈子:
“天上月儿圆又圆,
地上皇爷坐金銮。
月儿有圆也有弯,
皇爷福分不齐全。
一代顺治坐燕京,
二代康熙享太平,
三代雍正不长久,
四代乾隆就要丢。
就要丢,就要丢,
胡儿没福坐龙楼,
红顶子蓝翎子夜夜愁。
夜夜愁,夜夜愁,
大劫到来岂干休?
和尚我奉了法旨求布施,
募化下直隶全省点人头。
只可怜无生皇娘天堂坐,
眼望着皇胎儿女双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