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这场决定帝国命运的会议,就要变成了没水准的对骂,这时候,端坐在御座上的裕仁却突然开口了:“众卿稍安勿躁,关于这场讨论,朕还要参详更多的意见。所以——”
有人自然而然地接着他的话说下去:“所以,山僧希望诸位贵官暂息争执,能先听我一言。”
这声音来得如此突兀,参加五相会议的大人物们一时间甚至产生了一丝错愕感。
然而从裕仁高踞的御座之后,身穿一袭织锦袈裟的僧人,握着手中折扇,潇潇洒洒地走出来,向着满座的帝国高官颌首致意:“高野山金刚峰寺传法阿闍黎,山僧如光,向诸位致以问候。”
对于这个自称高野山阿闍黎的僧人突然出现,不论是犬养毅还是高桥是清都感到荒诞万分,这已经不是由佛门僧人们插手政局的镰仓时代了。
而经过明治时代的“神佛分离令”,原本在德川幕府支持下的佛门大受打击。
原本受僧侣掌握的各种神社,都被重新划为国家神道所有。原本从属于佛门的神官,也把佛经和佛像搬出了神社,正儿八经地成为了官方神官,甚至在很多地方,地方官拆除僧院、焚烧佛像。虽然没有把和尚尼姑们拖出去枪毙个十几分钟,但是和尚们在官员监督下破戒吃肉、结婚生子,尼姑们要么做了家庭主妇,要么被卖到南洋去做皮肉生意,也是明治时代的特殊风景。
如此轰轰烈烈的灭佛毁释运动,就连三武一宗灭佛也要瞠乎其后。
毕竟,工业化国家想要折腾一个宗教团体,要比农业国容易多了。
在如此不留情面的打击下,佛门诸宗都应该早就懂得怎样夹着尾巴做人了,怎么还出现了这种不知死活的狂僧?
而且,是谁将他放进御前五相会议来的?皇居的安保系统,居然到了如此松懈的地步?
如光和尚没有理会五位代表这个帝国最高权力机关的大臣们,而是向着裕仁一躬身:“陛下,我高野山自开山祖师空海大阿阇黎以来,一直以护持天照大御神的子孙,也就等于是护持大日如来本地垂迹化身,此乃是我高野山的职责与荣耀。虽然,本山对于陛下的信仰倾向,并不多加干涉,也容忍了陛下的祖父所颁发的神佛分离令。但陛下应该懂得一点,本山对于这些小事并不关注,乃是因为它并不足以影响这个国家,乃至这个世界的命运。”
这样狂妄的发言,让几乎所有人都惊骇莫名——这个和尚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由着他在天皇陛下面前大放厥词?
高桥是清冷冷地看了如光和尚一样,低喝道:“不论你是什么人,你出现在这里都违反了帝国的法律,卫兵,卫兵在哪里?将这个僧人……”
然而他的话还没有结束,一串错杂的脚步声就打断了他的话。
大群头戴着陆军风格的圆盔,却穿着传统皮甲的僧兵,手中紧握着六棱铁棒与金刚杵之类密教法器,从外面冲了进来,包围了整个会场。
在与会的众人里,高桥是清和犬养毅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僧兵包围。
而芳泽谦吉倒是十分配合,主动地举起了双手。
只有陆军大臣荒木贞夫与海军大臣大角岑生试图反抗,但是两个逼近他的僧兵只是猛地唱出一句真言,两人就无力地坐倒回椅子上。
一名身穿黑色僧衣、外罩素白袈裟的蓄发僧人,提着一柄金刚剑,毕恭毕敬地向着如光和尚报告道:“五轮坊大导师如光阿闍黎,五轮坊所属地轮众,已经控制了整个皇居。风轮众、火轮众正在弹压东京卫戍部队,相信捷报即将到来!”
如光和尚摇了摇头道:“错了,这不是捷报,这只是高野山将这个世界导回正途,捍卫光明的一次和平行动。我与里高野的诸位长者,只是希望皇国能够走在更广阔的道路之上。而高野山,仍然将配合陛下的尊严,以行走于陛下背后暗影中的臣子之身,完成我们的计划。”
和民选议员出身的犬养毅不同,高桥是清望了一眼苦笑着的大角岑生,这两位久经风波而又有着各自内幕渠道的派阀大佬都是一脸的震惊与苦笑——
为什么,高野山上那些习惯于在阴影中活动的危险和尚,这一次居然放弃了他们一贯隐身幕后的行动风格,而以如此强横野蛮的形象,出现在世人面前?
如光和尚向御座上的本代天皇做出的回答,稍稍解答了一些他们的疑问:“山僧刚才听了几位大臣的争论,也稍稍了解了一下内阁、海军与陆军的想法。诚然,诸位大臣都认为自己拿出的方略,才是对皇国最好的。但在山僧的浅见看来,不论是首相阁下与大藏大臣的经济复兴计划,还是海军元帅与陆军大臣主张的对外扩张主义,目前我们面临的所有问题,都归结于皇国如何获得更广阔的领土、更多的资源与更大的市场。而这也是山僧冒昧来到陛下御前,想要同诸位大臣谈论的话题。”
如光和尚的声音响起在御前会议室里:“但是就如我们所见的,皇国的发展,必然引来欧美白鬼的打压。但是,如果皇国有了另一条不会刺激到白鬼们的扩张路线的话,又会对皇国产生怎样的影响?”
向着裕仁合十一礼,如光和尚转身走到了犬养毅的面前:“首相阁下,山僧知道您是一位理智而忠诚于皇国的政治家。所以,山僧希望您,还有诸位大臣,能够在为皇国拟定国策的时候,稍稍参考一下山僧即将为诸位带来的情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