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皇后闻言看过去,便见一容貌端秀,气质清雅的少女走了过来,行下一礼,这才搭上李绥伸出的手,温雅一笑。
“好标致的娘子。”
杨皇后一边夸赞,一边看了眼李绥手中的纨扇道:“这绣工更是精巧。”
“殿下若喜欢,宝缨也可为殿下绣上一柄。”
看到宝缨水盈盈的目光透露出少女的清澈与真诚,杨皇后只觉得自己仿佛也回到了年轻闺阁的时候,温柔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你我姊妹,便不要那般生分的称呼了,只和阿蛮一起唤我阿姐便是。”
见眼前的杨皇后如此温柔亲近,宝缨心下一暖,忙点头道:“阿姐想要绣什么?只是我的手艺比不得宫里,粗糙了些。”
“妹妹自谦了。”
杨皇后笑着低头,轻柔地仿佛在触摸这世间易碎的至宝,小心翼翼地抚了抚小腹上的衣裙,瞧着上面的木芙蓉花道:“你若空闲,便替我绣一柄木芙蓉的可好。”
看着阿姐这一刻的侧颜在光芒的衬托下,越发温柔,淡淡氤氲着为人母才会有的光辉,李绥不由偏过头,努力扯起一丝笑来。
“方才经过花园,我瞧着那园里的木芙蓉似是已经开了。”
说着,李绥默然看了眼不远处放着的玉色抱水春瓶道:“若是采了插在殿里,也能添几分颜色。”
一旁的宝缨那般玲珑心,看了一眼身旁坐着的李绥,自然明白其中之意,当即配合出声道:“我去园子替阿姐折几枝回来。”
杨皇后见此轻柔地点头道:“也好,你初入宫,正好也看一看这园里的景。”
话音落下,杨皇后便命身边侍奉的婢女随侍宝缨,朝园子里去了。
“听闻阿姐近日进膳不佳,恰好我身边的一个丫头极会做吃食,便教她们特意做了点清风饭,取了最好的水晶米,加了些许龙睛粉,酸杨梅,因着阿姐如今怀着身子,那龙脑末便未搁,待蒸好又淋上了一层牛酪浆,虽未冰镇,但我尝过,酸甜恰好,是消暑增食欲、缓解孕吐的好东西。”
李绥一边说着,一边示意身后的念奴上前献上吃食,一旁的迦莫见了,挑起一筷试吃了两口,这才递到杨皇后面前,杨皇后原本并无什么食欲,但见李绥期待的模样,终究接过小碗,方递近,便闻到碗中乳香四溢,又携着米的清香,上面撒上了些颗颗红茵茵的杨梅,倒是添了几分喜欢,待用上一口,果然唇齿软糯有味。
“到底是你身边的人,手艺极好。”
听到杨皇后夸赞,李绥笑着看向方才献吃食的婢女道:“正是青栀和念奴二人做的,最近天热,她们俩还做了好些个新吃食,阿姐若喜欢,这几日便让她们俩伺候着,也可让她们把作法教给司膳房,阿姐或能进的好些。”
说着话,李绥身后的两人便已恭恭敬敬地上前来行下一礼,杨皇后打量过去,念奴她自是认识,只身旁的婢女有几分眼生,容貌倒并不出彩,看起来很是安静,从前似乎未曾跟随进宫过。
杨皇后看了李绥一眼,见李绥托着茶杯轻品了一口,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再联想之前李绥的提议,约莫明白了些什么,便看了眼行礼的二人唇畔微浮道:“好。”
待杨皇后难得将那一小碗用尽,便有些懒怠地靠下去,看向一旁侍女道:“我与阿蛮说说话,你们下去罢。”
眼看众人都跟着行礼下去,杨皇后这才对念奴和身边的婢女道:“你们再给我讲讲,还有什么去暑增食的法子,最近暑热,我用膳也越发不易了。”
说着话,李绥已小心扶杨皇后躺靠下去,随即转而看向一旁的迦莫道:“有些想念酪樱桃了,还劳迦莫姐姐替我去要上一盏。”
迦莫闻言看到少女盈盈的笑意,又转而看了眼点头的杨皇后,当即颔首笑道:“是。”
迦莫知晓,以她的身份,李绥倒并非真的让她去做这跑腿之人,不过是叫她在外守着,可见郡主必是有要事与殿下商量。
因而当她走出去,便唤宫娥去了小厨房,自己却守在了外殿。
待殿内恢复宁静,李绥侧首对上杨皇后问询的目光,便示意一旁的云岫上前,随即轻声道:“阿姐可还记得前朝太医令胡渊。”
听到李绥的话,杨皇后轻点了点头,胡渊的名气她如何不知,位居前朝太医令,被人尊为“医圣”,医术远在整个太医署之上,只可惜后来卷进后宫争斗中,被流放远地,后来犯了癔症,便再无消息。
“青栀原叫云岫,正是胡大人的孙女。”
听到这话,杨皇后顿时惊讶地看向眼前这个看起来瘦弱寻常,颇有几分低眉顺目的女子。
“云岫从小跟随祖父学医,深得太医令的真传,此番我特意请她来,想着若有她留在阿姐身边,替阿姐调理,总能让我安心些。”
杨皇后的目光从默不作声的云岫身上移开,再看近前,少女的侧颜在阳光的笼罩下泛着细绒而温暖的光,心下温暖,拉住李绥温柔道:“如今整个太医署都快要围着这立政殿转了,竟还要你替我操心。”
说着话,李绥已经抿唇替杨皇后轻轻翻起衣袖,青栀轻一颔首,便跪坐在榻前,小心搭上杨皇后的手腕,四周顿时陷入了寂静,就连一旁的李绥也悄然坐下,不再言语,只静静看着青栀认真诊脉的侧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