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晓,凌晨四点多,人类生理机能处于最低谷,哨兵最容易在此时犯困。鲜卑军的进攻就在这时开始。
历史上,帝都长期充当国都,皇帝们除了藉此加强对北方的控制,很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这座城池防御严密。帝都四面都是小山坡,分布着若干关隘,借助地形,十万人以下级别的军团至少要花费两个月才能扫清这些外围据点。帝都城本身的城墙是花岗岩混合糯米浆筑成的,两块花岗岩条石之间连刀片都插不进去。当初营造这宏伟的城池时,被后人称为“威震天”的皇帝就是为了防备北方游牧min族,他曾亲自指挥民夫对城门进行撞击试验,并处决了几十个偷工减料的工匠。这座大城,不仅是皇权的象征,更是农耕min族安全的保障。没有哪个明智的指挥官愿意从正面硬攻帝都,这一城池每次陷落都是由于守备队的倒戈造成。
鲜卑军胆敢冒犯这座伟大的城池,既有不为人知的原因(比如他们如何攻下了那些外围据点),也是周密计划之后的结果。攻击时间的选择,主将的任用,都是拓跋力与底下王爷们深思熟虑的结果。忘了交代了,攻击帝都的主帅就是独孤颜,那个传说中挥舞着一百斤重大铁锤,比男人更爷们的女将军。
独孤颜率领两万多骑兵来到帝都城下,立刻进行了试探性攻击,她很快发现,城墙结构复杂,垛口、敌楼相互掩护,汉军弓箭手给攻城者造成很大伤亡。稍作休整,独孤颜就不顾部将的劝阻,冒着乱箭风板砖雨亲自来到帝都城下,举起自己的大锤,“轰!”,一声巨响,城墙的外壳破碎一大片,露出里边的石质墙体。独孤颜毫不迟疑,又是一下重击,从城墙上往下放箭、飞砖的士兵们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脚下的地面发生了颤动,振动波好一会儿才消退。
城墙安然无恙。
独孤颜十分疑惑,在此前的战斗中,她的大锤每次轰击,都能在城墙上敲出缺口。由此敌人送给了她“拆迁队”的称号,意思是打仗是她的副业,拆房子才是她的主业。而就在帝都城下,拆迁队跪了。
经过估算,独孤颜脑袋里灵光一闪:帝都城墙上的花岗岩每一块都有几千斤重,她一百斤的大锤难以造成损坏也在情理之中。看着高大的城墙,独孤颜退到一边,琢磨着战术。城墙上的守军惊奇地看着这个身材壮实的女将军,她除了高大以及兵器奇特,全身披着铁甲,与身着皮甲的鲜卑将领明显不同。
就在此时,太史信率领四千禁卫军及时赶到。一阵箭雨飞向鲜卑骑兵,把他们射得人仰马翻。
银枪白马,太史信一骑当千,冲入敌军,枪起处,敌兵纷纷落马。赵烨和崔小强率部紧随其后,以楔形队列冲入敌人的阵型。霎时间,人在吼,马在叫,刀枪碰出火星,鲜血溅出红花。太史信像推土机一样往前冲,扫平一切眼前之敌。冲到太史信面的鲜卑骑兵发现自己竟然挡不住对方的一击,要害就中了一枪,栽下马来。
这时正好日出,阳光照出了禁卫军军服本来的眼色,鲜卑人这才看清了他们的对手:这些骑兵不同于之前的汉军,他们一身血色,马刀挥舞的又快又狠,虽然只穿着轻甲,仍旧奋勇向前。
独孤颜看着这些披着红色披风的骑兵,想起了老辈人给她讲的一个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久到独孤颜爷爷的爷爷那个时代,新汉帝国的开国皇帝秦平燕手下有一支骑兵,名叫“虎豹营”,跟着秦平燕南征北战,从西域的大漠到岭南的山林,这支骑兵从无败绩,与鲜卑“天狼军”并称天下两大强军,血色战袍便是他们的标志,他们有各种绰号,“嗜血魔神”、“红无常”、“魔鬼的随从”……一直有人热衷于争论“虎豹营”和“天狼军”谁的战斗力更强,但两军并没有交手的机会,因为最后的“天狼军”被鲜卑人自己干掉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虎豹营”也逐渐堙没在历史的尘埃中。但是就在十八年前,帝都城下,血色战袍重现人间,此时他们已经改名为“禁卫军”,名字变了,强悍的战力没变,八千禁卫军打垮了七万鲜卑铁骑。听说上次就是这些人在上郡抵挡了贺兰昌乃至宇文林青的攻击,自己遇到的就是他们么?
冬日里的太阳好不容易露出脸,昏黄的日光仿佛连清晨的薄雾都刺不破。不多的阳光可怜巴巴地映在太史信的银甲上,流辉四溢。
女皇秦峻伫立帝都城头,痴痴地看着太史信的背影。
禁卫军人数虽然少,但由于是楔形队列,像一把尖刀插入敌人阵列。而鲜卑军人数虽多,施展不开。用个通俗的例子,就像李小龙的电影,真正被李小龙打的就是他身边个别的杂兵,大部分杂兵都在周围看热闹,顺便到镜头前露个脸。
两军局部兵力对比基本上是一对一,加上禁卫军在公孙姐妹的督导之下,严格训练,熟悉游牧min族骑兵战法,因此禁卫军竟然大占上风,用马刀在鲜卑军队伍里砍出一个缺口。
帝都城内守军大受鼓舞,一边给太史信所部大声呐喊助威,一边利用城墙上的远程弓弩杀伤敌军。至于开城门出击,算了吧,要是鲜卑人涌进来,谁负得起这个责任。
独孤颜最初看到禁卫军人数只有自身的大约五分之一,根本不屑一顾,继续在帝都城下琢磨战术,顺带思考人生意义。不一会儿,独孤颜看出情况不对,这次的禁卫军骑兵人数虽少,战斗力相当强悍,竟然在自己的部下身边横冲直撞,看来上次贺兰昌和宇文林青吃了败仗并非麻痹大意所致。她跳上马,挥舞着大锤子就迎了过去。
禁卫军士兵看到敌方将领的兵器居然是这么大的一个锤子,吓了一跳,但是在霍慎行长期潜移默化的物质与精神双重激励之下——高额军饷不是白拿的,而且这些士兵从心底愿意为他们的女皇流尽最后一滴血——士兵们勇敢的迎了上去。
独孤颜大锤抡了一圈,若干马刀被折断,士兵们被打下马来。周围的士兵并未退缩,纷纷围了上来,于是落马者就被后来者的马蹄踩在了身上,伤势严重。独孤颜大锤又是一抡,又有几个士兵被打下马,甚至有个人被锤子打飞到了人群之外。后续士兵还在涌来,直至形成了一个漩涡,漩涡的中心,就是不断挥舞着大锤的独孤颜。
鲜卑骑兵见到自己的主帅圆周式挥舞着大锤,怕自己被误伤,都不敢靠近,纷纷在外围和禁卫军骑兵对砍。
太史信看到这样的情景,号令军士后退,不要无谓送死。他自己催马向前,长枪往独孤颜面前一晃,只听“当”的一声,太史信感到虎口发麻。瞬间的惊异之后,太史信连向对方眼睛、咽喉、小腹、心口等多处要害发动攻击。
独孤颜的招式很简单,就是轮转着大锤子,就是这样的招数,挡住了太史信的轮番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