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两天在想事情,想咱们相识以来的每一件事,”霍慎行摸了一下鼻子:“我发觉有点问题。”
“哦?”公孙晴疑惑地看着霍慎行。
“你姐姐为了我,连犯上作乱都不怕,怎么会就这么轻易变心了?”霍慎行看看公孙晴。
“自作多情。”公孙灵冒出一句。
霍慎行没有理会公孙灵,仍旧看着公孙晴:“所以,我就知道,她去跟李平肯定有问题。”
公孙晴点头:“嗯,有道理。”
霍慎行继续说:“而且呀,是她把我踹了,上次怎么会那么伤心?”
公孙晴继续应和:“对呀对呀!”
公孙灵看了妹妹一眼,她开始怀疑公孙晴到底是哪一边的。
霍慎行猛然上前一步,托起公孙灵的下巴,问:“怕连累我?”
公孙灵下意识地点点头,点头之后发觉情况不对,连忙摇头:“才没有。”
公孙晴适时推了姐姐一下,公孙灵失去重心,被霍慎行抱着。
公孙晴适时地退出门去,不当电灯泡。
“以后要做什么事,先和我商量,别做傻事了。”霍慎行轻声说。
公孙灵看看他:“又怪我,你都不会哄哄人家……”
霍慎行想了一下:“好吧,乖,听话……”
“好恶心!”
霍慎行做了个鬼脸:“嗯,我希望你们两个以后能过得开心点,有些事情,让我来扛就行了。虽然你们一看也是学不会琴棋书画的样子,做饭也不好吃……”
公孙灵照着霍慎行脚上使劲一踩:“这下看你往哪儿躲。”
“唉,”霍慎行一声长叹:“又要被你们两个一起欺负,以后这日子没法过了,我还是回灵隐寺当和尚吧。”
“你敢!”公孙晴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
霍慎行心想来得正好,嘱咐公孙晴:“你陪着你姐姐,我有事情要去找全戎。”说完匆匆离去,留下公孙晴和姐姐面面相觑。
“他和全戎,到底是,什么关系?”公孙灵冒出一句。
霍慎行其实没有直接去找全戎。只是因为没人敢惹全戎,所以霍慎行就说有事去找他,借此脱身。同样统领七八千人,霍慎行可比一般将军忙得多,一方面因为他统领的是级别甚高的禁卫军,同时也因为女皇宫中没有太监。翻开中国历史,宦官乱政的例子比比皆是,从秦始皇时代到明朝末年,这个被蔑称为“阉人”的群体有意无意加速着王朝的灭亡。秦峻即位后,因为她本身是女子,不用担心有人和后宫嫔妃胡天胡地,秦监就做主把太监们放出宫了(你看,秦丞相还是起过积极作用滴)。那么,宫中的重活谁来干?禁卫军来干(没看女皇为秦晚盖寝宫的时候霍慎行还去工地上搬砖呢)。所以禁卫军统领就又承担着部分内务总管的职能……当霍慎行出任禁卫军统领之时,当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后来他表明立场,女皇虽然不会主动刁难他,但每日操心的事儿一件也没少。兼任了太仆之后,霍慎行的活儿就更多了,除了安排女皇在皇宫里的事务,还要准备女皇出行的车马仪仗。考虑到霍慎行伤势未愈,秦峻除去了他的禁卫军统领职务,由公孙晴接任(女皇觉得霍慎行肯定会认真配合公孙晴工作的),减轻了霍慎行的工作压力。今天霍慎行去做的事情倒也不是在职权之内,他去探望一位生病的长辈。
霍慎行这一茬儿人,有相当一部分负笈西洋(就是去西洋留学)了,当时也有人问过霍慎行怎么不出去转转,得到的回答是:“专业限制,经济因素。”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有的人就是愿意花家里一笔钱去英吉利玩一圈(反正人家不差钱),也有人拼命学习,为了到美利坚读书时得到资助。但霍慎行面对的现实是,无论自己怎么努力,他都只能自己去负担高昂的学费。“我不说让父母过上多好的日子,至少不想给他们添负担。”霍慎行如是说。就这样,他选择了留守在这片土地上。而他出国的朋友们,父母是他们永远的牵挂。霍慎行觉得,既然留下来,那就承担一下应有的责任,为出去的孩子们解决一点后顾之忧。
前两天,霍慎行偶然得知自己一个朋友的母亲病了。刚好那时候女皇要去祭天,他实在抽不出身,于是先没顾上这事儿。从秦道士的秘密落脚点出门,他就买了点心水果去那位朋友家中探望。病人倒是没有大碍,也挺感激霍慎行的到访,只是出门时,霍慎行鼻子忽然酸酸的。霍慎行和那家人都相熟,那个朋友的父母皆是干练之人,这次看到的情形,却是女主人憔悴卧床,男主人端着一碗稀饭喂给自己的爱人。这场景固然温馨,但看着这两口子鬓角的华发,霍慎行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父辈,老了。霍慎行听过一句话:“我们成长的速度,至少要跑赢父母衰老的速度。”霍慎行大概是做到了,但这并不是因为他的成长速度有多快。由于各种机缘巧合,霍慎行并没有进行深造,而是得到秦监的举荐直接进入禁卫军。虽然没有职务,军饷也不多,但好歹实现了经济独立。第一个月发军饷的日子,霍慎行的母亲说想看看现在的银票是什么样子,霍慎行就把银票递了过去,前者顺手就把银票装进了口袋:“诶,这下又有钱花了。”霍慎行刚明白是怎么回事,自己就又变成了无产阶级。几年过去,霍慎行成了禁卫军统领、太仆,他在父母眼里仍旧只是一个孩子,可父母却悄悄老去。“我自己尚且如此,那些在外边的人呢?”霍慎行想。不过这次事情倒是让霍慎行深切感受到了自己留守在这片土地上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