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翰王子只要用心,勤加操练兵马,他日成就必不在逻多王子之下!”封常清立刻明白高仙芝话里的玄机,添油加醋道:“逻多王子的手下虽然彪勇,军纪却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长兄与霨郎君之间的些许误会,早已化解。王都护也不曾怪罪家兄,有劳封判官费心了!”谋剌思翰不卑不亢地答道。
封常清见谋剌思翰对于自己的暗示和挑拨装糊涂,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和葛逻禄部接触多年,封常清看不起谋剌黑山和谋剌逻多,却也从来都不喜欢谋剌思翰。
封常清眼睛虽斜,却自认为能够看透他人的内心。在他看来,谋剌思翰虽然有如玉的外表,但究其本质,其实和自己是同一类人。
而自己这样的人,是注定不会喜欢也不需要同类的……
但是,为了平衡和牵制葛逻禄部,封常清明白,无论是高仙芝还是王正见都认识到,明珠蒙尘的谋剌思翰是一颗绝佳的棋子,可以用来牵制谋剌逻多,避免葛逻禄部过于膨胀。因此,无论再不喜欢,封常清都会笑容满面地和谋剌思翰打交道。而在这一点上,喜怒形于色的岑参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只是,封常清隐隐有些担心,像谋剌思翰这样深沉隐忍的人,他日一旦得到一飞冲天的机会,是否还会愿意俯首帖耳,心甘情愿扮演为人操控的纸鸢呢?
封常清清楚,至少自己,是绝对不愿意当一辈子傀儡,任由他人提线操纵。
就封常清自己而言,他更愿意去掌控谋剌逻多这样的蠢蛋,或者是欣赏岑参这样心思纯净的赤子,却不喜欢去对付另一个自己。
“封二,窦忠节那边还没有消息吗?”高仙芝问道。
“禀节帅,昨日拔汗那国的斥候来报,他们苦战四日,已在六日前已经攻克了库占城。大军稍作休整,就已从库占城开拔,今日午时左右,应当可以赶到拓枝城南。”封常清回道。
“磨磨蹭蹭,攻一座小军镇,都要耗费四日,难怪被石国欺压这么多年。”高仙芝不屑道,对拔汗那国的战力有些不满。
“节帅,昭武九姓的战力,大多如此,不必介怀。某当前忧心的是,大食叛军的主力究竟在哪里?”封常清说出了心中的疑虑。
叶斛和谋剌思翰闻之,目光灼灼;一直闭目养神的边令诚,悄然睁开双目;就连浸在诗赋创作中岑参,也收敛心神,静听封常清和高仙芝的对话。
“北庭军只用了半日,就攻克了怛罗斯城,可见大食叛军的主力,不会在石国北部。如此推断,无非就是拓枝城和飒秣建两处了。”高仙芝分析道。
“那俱车鼻施如此故作姿态,大食叛军应当不在拓枝城中。可如果大食叛军龟缩在飒秣建,甚至更远的地方,又有何用呢?”封常清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高节帅,大食人是不是畏惧我大唐军威,知难而退了啊!”边令诚尖声问道。
封常清心中哂笑不止,面上却古井无波、毫无变化。
对于贪功贪财更贪求安逸的边令诚,封常清非常瞧不起。但他清楚,当年若无边令诚在高翁和圣人那里说好话,高仙芝根本不可能升迁为四镇节度使。
因此,虽然心中厌恶,封常清在面上对边令诚始终毕恭毕敬。毕竟,他日若想承袭四镇节度使之位,边令诚的支持也具有极其关键的作用。
“若能如边监军所言,那自然再好不过。”高仙芝淡淡笑道:“大食叛军若不敢跨过乌浒水,那此战就会顺利得多。只是战后圣人论功行赏,军功难免会少一点。”
“那还是想办法催促大食叛军早日过来就戮吧!”边令诚桀桀怪笑道:“大食人的脑袋可是难得的军功啊!”
高仙芝微微一笑,正欲继续和封常清分析敌情,忽听对面拓枝城方向传来了吱吱呀呀的城门开启声和羽箭袭来的破空声。
“禀报节帅,石国兵马准备出城应战了!”安西牙兵上台禀道。
“哦?”出人意料的变故令高仙芝一惊,他抬眼远眺,只见拓枝城头,数千名石国弓箭手正张弓拉弦,向下射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