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一边去!”忽都鲁长矛横扫,直接将哈基姆的长刀磕飞。
“你!”哈基姆勃然大怒,正要发作。可迎接他的,却是锋利的矛尖和千支箭镞。
“这是我和穆台阿的私事,你们让开!”忽都鲁威严地冷喝道。在一瞬间,穆台阿仿佛看到了传说中的“顶牛者”苏禄可汗。
哈基姆望了眼阵型整齐的附离军,讪讪带兵退后。总督亲卫则急忙聚拢在穆台阿身后,准备与突骑施人搏杀。
“忽都鲁特勤,请你原谅。无论如何,我首先是一名忠诚的呼罗珊人,然后才是你的朋友。许多事,我也不想做,却不得不做!”穆台阿说完,不待忽都鲁回应,就挥刀砍去。
忽都鲁一惊,长矛急忙向上一挡,磕开长刀,然后旋即向前刺去。这套先防后攻的动作,忽都鲁从小就在移拔可汗的教导下,练得烂熟。
忽都鲁本以为以穆台阿的武勇,自己的突刺肯定会被其拦下。可长矛一路刺去,毫无阻碍,直接刺破了穆台阿的胸甲。
“啊!”忽都鲁大惊,连忙抽出长矛。矛尖之上,血色妖艳。
“忽都鲁特勤,这算是我的赎罪吧。以后,你就不必当我是朋友了。”穆台阿费力地说道,鲜血汩汩向外流。
忽都鲁对天长叹一声,放回长矛,抽出弯刀。
总督亲卫急忙挥刀向前,却被大口喘气的穆台阿给制止了。
忽都鲁一刀闪过,从自己铠甲下的衣袍上斩去一角。他冷冷地将丝袍扔给穆台阿,用汉语低低说道:“割袍断义、恩断义绝!”
穆台阿费力地抓住丝袍,茫然不解。忽都鲁深深吸了口气,用大食语冰冷地说道:“把伤口包扎好你就离开吧。自此之后,但愿我们永不相见!”
哈基姆正犹豫着是否应等忽都鲁走后,斩杀穆台阿等人,却听忽都鲁说道:“你们与大食叛军的瓜葛,我绝不插手。你若去追艾布•穆斯里姆,突骑施人绝不阻拦。但穆台阿是我的,你们谁也不许动他!”
哈基姆瞥了眼穆台阿,又向西望了望,就挥鞭催马,急忙向西奔去。
穆台阿草草包扎一下胸前的伤口,对忽都鲁点头致意后,匆忙带着亲卫们追赶艾布•穆斯里姆去了。他虽然为失去忽都鲁这么一个朋友而伤感,却更在意总督的安危。
穆台阿离去后,忽都鲁默默注视着满天星斗,忽然感到一阵入骨的疲惫和孤独。
星耀沙场、风散血腥。
王霨骑在赤炎骅上,跟随父亲,跃过小河,前往安西军大营拜见高仙芝。
放眼望去,原野上到处都是战马和士卒的尸体。或鲜红或暗紫的血液,缓缓汇集在一起,流入到小河之中。清澈的河水随之变得胭红。
苏十三娘和同罗蒲丽早已见惯了生死,可十几万人搏杀的宏大战场,还是将她们深深震撼了。
“师父,你可曾见过如此壮阔而血腥的场面?长安城坊间楼上、街头巷尾的厮杀与之相比,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苏十三娘暗暗叹道,深感随军西征不虚此行。
“当个马匪实在没前途,要报仇雪恨,必须依靠军队!”同罗蒲丽盯着远处的鹘鹰旗,摸出腰间的金鹘令,随手将它扔进了血红的小河里。
“赛伊夫丁,逆贼经此大败,应当覆亡在即了吧?”艾妮塞低着头,不敢看地上的尸体。
“公主殿下,此战过后,叛军元气大伤,肯定无力进攻大马士革。但阿拔斯手下还有不少兵马,恐怕一时还不会放弃抵抗。”赛伊夫丁不如艾妮塞那般乐观。
“没事,有大唐在,叛军肯定会灭亡!”小公主挥动粉拳,自信满满。
赛伊夫丁望了眼残破不堪的安西军大营,暗自苦笑。
“霨弟,实在是太华丽了!千军万马的冲杀,确实比马球比赛壮观多了!”阿史那霄云兴奋地感慨道,对扑鼻的血腥毫不在意。
“霄云姐姐,马球比赛只是对战争的模拟,如何能够和真正的战场相比呢?”王霨笑道。
“姐姐,可惜你只能远观了。”阿史那雯霞讽刺道。
“那又如何!我看王都护和杜判官始终都不需要上阵杀敌。他们能做到的,我为何不能?”阿史那霄云针锋相对地回道。
阿史那雯霞还要反驳,不经意看见阿伊腾格娜明亮的双眸,心中一动,低头不语。
王霨见阿史那雯霞不再争吵,遂放下心来。他望着西方遥遥传来的追逐声和厮杀声,感到心头一松。
穿越大半年来,王霨始终以扭转怛罗斯之战为首要目标。中间几经周折,穿越者的力量终于战胜了沉重的历史惯性,大唐的轨迹因此而深深改变。
可是,放松的感觉只停留了一刹那,王霨就想到了更为沉重和黑暗的挑战。他明白,自己需要走的路还很长很长。
想到这里,王霨看了一眼身边的众人:“谁会陪着我一起走到最后呢?真希望所有人都能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