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困马乏,我的确感觉到有点累了,在一楼南屋匆匆洗漱完毕,我便一声不吭地溜到床铺上呼呼大睡起来。
约莫子夜十分,一阵阵犹如战争片里轰炸机群密集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地从宁静的夜空中一阵紧似一阵地急骤传来,振得人双耳发聩。
不一会功夫,又好像齐齐聚集在了楼下,这阵势把我一下子从睡梦中惊醒。
我一骨碌爬起来,侧耳倾听,刹那间,喧嚣声几乎同一时间突然集体“哑火”了。
紧接着,楼下交织传来一阵嘈杂的说笑声和凌乱的脚步声,偶尔还夹杂着锅碗瓢盆金属瓷器轻微碰撞发出的清脆刺耳的哐当声和哗哗的放水声。
我彻底地给吵醒了,一时间睡意全无,我索性起身披衣下床蹑手蹑脚的凑到窗台边,踮起脚尖往楼下窥视,想一探究竟……
一楼的灯光大亮着,在周围黑灯瞎火的夜幕包围中显得格外抢眼。
只见大院里横七竖八地摆放着几辆看上去很破旧的摩托车,一辆二辆……,我仔细地数了数,足足有十二辆,清一色的横梁式的大功率摩托车。高矮胖瘦穿戴各异的一群人影交错着正在南屋进进出出忙忙碌碌地洗漱。
“大嘴,你小子今天是不是发洋财了?拉了好几趟洋鬼子!”
“呸,发个球,几个老毛子,一个比一个抠门……”
“跑了三个来回的边贸大厦到边检站,你猜猜看这些个洋和尚才给掏了多少银子啊?”一个公鸡嗓音的家伙忿忿不平地反问了一句。
“他妈的,才给了二十块钱啊,这些该死的……”
“就这,还有我给他们搬上搬下货物的脚力费不算,全他妈白送给这帮混账的外国友人了。”公鸡嗓等不及对方答题,一股脑地把自己心中的怨气放了个精光。
“小广东,你的车子在派出所赎回来了没有啊?”
“还没有呢!”
“协警老魏说,最低得缴五百块钱。”
“还说,要是移交到交警二中队,那可就麻烦了,直接给没收了。”
“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啊!”一个小伙子瓮声瓮气地叹息道,末了声音越来越小了,好像从喉咙眼里发出来一样。
“胖头,你他妈的今天晚上把你两片臭干鱼脚板皮子洗干净点……”
“别他妈把一屋人都给熏死了,大家明天都还指望着出工呢!”
南腔北调的人们,在楼下嬉笑怒骂七嘴八舌地说东道西,好不热闹……
这是一群来自三山五岳在阿市打工的男人,主要靠跑黑摩的和打零工维系生计。
他们没有合法的驾驶证件,终日和交警在马路上大街里演绎着“猫捉老鼠”的生存“游戏”。
他们没日没夜奔波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饱尝着尘埃、喧嚣和寂寞的侵袭,忍受着严寒酷暑周而复始的痛苦煎熬,争分夺秒地努力地挣钱养家。
他们似乎是城市中的另类,又像是人海里的异族。
但是,他们又是融入城市场景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之一,无时无刻不在给纷纷扰扰的社会生活带来实实在在的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