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鸡嗓也并没有远走高飞,他只不过是耍了一个小小的心眼,来了一个缓兵之计。
他乘火车来到了距离阿市百十公里的小山城——坝县。
他料定老山西们寻他不着,会返离阿市,于是打算先在此躲避几日,再杀个回马枪,重归莫家大营。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
公鸡嗓万万没有想到,他贴身的小腰包在火车上竟然被小偷盗走,包里是他的全部家当,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在里面,当然也包括唯一能证明他就是他自己的身份证了。
更荒唐的是,直到他下了火车去投店住宿,才发现自己已经失窃了,但是一切为时已晚。
幸好他裤兜里还有十几块钱的零钱,可以勉强维持几日,至少不会被活活给饿死。
一个四五十多岁的人,没有钱粮盘缠流落异乡,他几乎没有任何选择。
只能流落街头,四处乞讨……
没有人知道他姓甚名谁,更没有人知道他从来里来。
在车站小巷的一隅,他徘徊在一家小吃店前,最终在店小二“热忱”的招呼中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他三下五除二地吃完一碗最便宜的面条,却喋喋不休地同店主讨价还价,直争得面红耳赤才懒洋洋地从餐馆出来。
他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发凉,浑身一阵哆嗦。已是霜风刺骨的初冬时节,他的衣衫确实很单薄,一条腌臜的单裤皱巴巴地缠在那条麻杆般的腿上。
上衣是一件无法将拉链锁上的深色夹克,使原本瘦削的他更显“苗条”。
他满目迷茫,瑟瑟发抖地站在路中。
路对面是一家小商店,一张木椅正空荡荡的摆在旁边,老板娘的屁股刚刚从上面挪走,他便提着随身的那只脏兮兮的蛇皮编织袋,摇摇晃晃地赶过去,一甩屁股安安稳稳地坐了上去。
椅面的余温尚存,初冬的太阳此刻格外惹人亲热,他闭目养神地尽情享受它的温暖。
“起来……起来!俺这可不是候车室。”不知什么时候,老板娘从店中钻了出来,一把抓住椅柄,用力的要拽,试图将他撵走。
美梦瞬即破灭,他睁大眼睛知趣的站了起来。
“呸”!老板娘鄙夷地朝他脚下狠狠啐了一口,抓起木椅一扭身蹿进店去。
公鸡嗓满脸通红,尴尬而沮丧地站在那里呆若木鸡,可是他并没有因此而心生去意,他太沉醉于这中天的日头,更不愿意放弃这块晒太阳的风水宝地。
他抿起嘴索性原地蹲下,阳光依然灿烂夺目,直射得人浑身火辣辣地发痒。
路上来来往往的车流穿梭不息。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正兴致勃勃地踢着鸡毛毽,公鸡嗓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忽上忽下的毽子,完全忘却了刚才的寒冷和羞辱。
突然,一辆满载货物的东风车朝这边马力十足地疯狂驶来,距正在路心踢毽子的女孩近在咫尺,一场惨不忍睹的飞来横祸即将降临……
说时迟,那时快!
只见公鸡嗓飞身一跃而起,用那瘦骨嶙峋的手一把拽过小女孩,自己却一个踉跄摔倒在路中央。
失控的汽车像一头发狂的野狮凶残的从他身上碾过,一摊鲜艳的血在日光的照射下殷红殷红的。
人们一下子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那个小女孩就是店老板的独生女,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着,叹息着,久久不肯散去。
没有人知道他从哪里来,没有人知道他要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