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志鹏调虎离山的目的,一是出于嫉妒之心,他害怕出类拔萃的曲凡逊阻碍了他的锦绣前程;二是嫌曲凡逊爱管闲事,喜欢较真,对自己在六分监区的权威是一个挑战,也是一个潜在的威胁。
拔下了这颗“毒刺”,盛志鹏感到很欣慰,六分监区如今依然是他盛氏的“帝国”,盛氏的“天下”。
有时候,在奸佞之人的眼里,拥有了一份权利,就等于拥有了一份“作威作福”的资源。
我的地盘我做主,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高凌峰对这些悄然的变化,浑然不知,他开始四面打听曲凡逊的下落。
监号里,他有一个东北“老乡”,这是一个老犯人,原是某国企的财务总监,因犯巨额贪污罪被判无期徒刑,在一监是个“资历”不浅的老囚犯了,也是全监罪犯的先进代表——模范服刑人员。
这个老家伙,是盛志鹏竖在六分监区的一个标杆,深得盛分监区长的赏识,是罪犯里面,除了“卢蝌蚪”卢晓西之外的,与狱警盛志鹏的个人关系走得最近的一个。
所以监狱里的啥新信息,特别是关乎六分监区的事儿,这老儿总是先知先觉,快人一马!
在六分监区监号里,这老犯子有个令人恶心的绰号,叫作“屎大蛆虫”,是个人人包括狱警都不愿意接近的家伙。
不过这都怨不得他自己,只管自己爹娘给自己取的名字欠忖量,原来这老儿姓“史”,他的正名叫“达炔”。
他第一次入监点名时,还闹起了一个不小的笑话:
那天一个带班的年轻狱警,拿着花名册点到时,念到这“史达炔”仨字时,卡壳了,狱警横看竖看,死活就是认不动那最后一个“炔”字。
这下狱警可犯愁了,他娘的!这个该死的家伙!你不就是一个下三滥的劳改犯吗?偏偏充什么文化人,整这么怪兮兮的名来,这不是成心出我洋相来的吗?考老子有没有文化呀?年轻狱警心想。
犯队里已有嘘声骚动,年轻狱警脸面有些挂不住了,不能在这些人渣面前出丑,让这些烂人觉得我一个堂堂的狱警,是个没有文化,滥竽充数的“南郭先生”。
这时,年轻狱警灵机一动,突然心生一招,只见他故意清了清嗓子,接着大声喊道:“史达!”为了避免尴尬,挽住自己的面子,他故意将末尾的生僻字“炔”字掐掉,反正这厮是刚来的,谁也不认识他这个鸟人。
但是问题又来了,年轻狱警大声喊了多遍,囚群里却始终无人应答。
“他娘的,队里面没有姓史的吗?”年轻狱警恼了,大声呵斥道。
天生胆小怕事的人 “史达炔”这才慌了神,赶紧从犯人队伍里,一个正步走,跨出一步,畏畏缩缩地应和了一句:“报告政府,我姓屎(史),叫屎大(达)蛆(炔),不叫屎大。”史达炔胆怯,心里一急,再加上普通话说得又蹩脚,硬是把自己的名字念成了“屎大蛆”。
“屎大蛆?”囚犯群里炸开了锅,哄笑起来,就连板着面孔的年轻狱警此时也无法自持,下意识地掩住自己的口鼻,嘿嘿地笑出了声来。
这“屎大蛆虫”的诨名就这样不胫而走,在六分监区成为了犯人和狱警们茶余饭后的笑谈。
其实,真正让史达蛆人见人憎避之不及的,并不是因为他名字的谐音不雅,而是这老家伙身上天生有一股浓烈的狐臭味,再加上他喜欢拍马溜须打小报告,跟狱警们特别是盛志鹏,这个六分监区犯人们深恶痛绝的劣警走得很近,所以招致众囚的憎恶。
史达炔在监号里,就是一个孤家寡人,没有人搭理他,就连跟他是一路货色的奴狗卢晓西也常常绕着道走,有意无意地故意回避着他疏远他。
人有七情六欲,所以从情感上而言,史达炔的内心其实是很孤独的,而且他在狱中一天天老去,存活世上的时日不多,他也期盼着在他有生之年,能有一个知心朋友在一起,说说话,唠唠嗑,排解一下他内心深处的那份寂寞与苦闷。
当高凌峰这个新犯操着一口流利的东北话,出现在六分监区时,史达炔徒然间在这令人窒息的牢笼听到了熟悉的乡音,对高凌峰的到来,让他惊喜不已,简直有点相见恨晚的感觉。
从此,六分监区里来了一个唯一不嫌他满身臭气的囚友——故意杀人犯高凌峰,二人以“老乡”相称,“卿卿我我”很快就打成了一片。
高凌峰想要从史达炔的口中打探狱警曲凡逊的消息,算是找对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