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高凌峰已经萌生了出狱后组建自己的建筑工程队,重操旧业东山再起的打算。
现在的高凌峰虽然身处高墙之下,但是他觉得自己活得很充实,很自在,他每天乐此不疲地沉浸在紧张而又忙碌的劳动与学习之中,浑身仿佛有使不完的劲。
不过有一件事,总在欢愉过后会给他带来一丝隐痛和忧伤,那依然就是关于自己上诉的事情毫无着落,所有的申诉书已经全部投罄,但是种种迹象表明,这一切似乎都是徒劳的,狱方反馈回来的信息亦愈来愈少,难道真的石沉大海了吗?每每虑及,高凌峰都会为此沮丧不已。
直到有一天,六分监区分监区长曲凡逊飞奔至监舍,告诉了高凌峰一个惊人的大喜讯——他从监狱长章凯那里获悉,高院的一个副院长要亲自来三监狱提讯他。
这表明,高凌峰的案件受到了重视。
“一个堂堂的二级大法官,高院的副院长,亲自过问审理此案,说明了什么问题,说明了你小子的案子“有戏”,算你小子运气好,遇到“包青天”了!”曲凡逊含着热泪,激动万分地对喜极而泣的高凌峰高兴地说道。
是啊!一个优秀的青年,为
了一件模糊不清的案子而背井离乡,只身逃亡十多年,这个中艰辛痛苦的滋味,何人能够体会得到呀?临此拨云见日的时刻,怎能不叫人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呢?
欧阳锋对高凌峰的提讯,是在一监区秘密进行的,监狱长章凯和一监区监区长程枫陪同欧阳锋大法官全程参与了审讯。
当高凌峰被狱警曲凡逊带至审讯室的那一刹那,欧阳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名叫高凌的罪犯怎么若此眼熟啊?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但一时半会似乎又想不起来了。
欧阳锋犀利的目光死死盯住了高凌峰,天啦!神情样貌,举手投足毫厘不差,这人不正是他曾经念念不忘的警方眼线“牛栓子”吗?天下真的竟有若此相像的同一个人吗?
不!
这人是江城第三监狱的服刑罪犯高凌峰,不是自己熟识的那个不怕死的义士“牛栓子”。一个画外音在提醒自己,思想不要开小差,现在是审讯时刻,自己是一名法官,不要胡思乱想。
如此同时,几乎在同一个时间,与欧阳锋不同,高凌峰一眼就看出来了,这个所谓的大法官,高院副院长,不是别人,就是他再也熟悉不过的欧阳锋法官。地点身份不宜,高凌峰没有声张,只是在私底下暗自窃喜。
“姓名?”
“高凌峰!”
“曾用名?”
“牛栓子,唐勇!”
“什么?你就是牛……牛栓子?……”欧阳锋大吃一惊,卷宗里没有记载呀?难道是办案人员一时疏忽给遗漏了吗?他真的就是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砌匠牛栓子吗?
带着疑问,欧阳锋赶紧又追问到:“你到过豫北吗?”
“是的,我不但到过豫北,我还曾经协助警方和法院远赴俄罗斯,破获了万秃子万富贵的重大集资诈骗案……”高凌峰总算找到了机会,他直言不讳,把关键的话一下子说到点子上了。
“哎呀!你就是当年的小牛,牛师傅……牛栓子呀?我是欧阳锋啊?你还认识我吗?”真相大白,欧阳锋全然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激动地站了起来。
“是的!我当然认识您,欧阳法官,您可是我们工程队老少爷们儿的大恩人啊!当初要不是您亲自督办……”高凌峰赶紧起身,深深地给欧阳锋鞠了一躬,故话重提,说起了当年在豫北的往事。
“可是,你……你怎么犯下这宗案子的?……”
“是这样的,欧阳法官,当年我从部队退伍回乡后,来到江城……”高凌峰悲戚地述说道,就像一个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见到了自己父亲一样,止不住把满肚子的苦水一股脑儿地都统统倒了出来……
倘若不是这场阴差阳错的离奇邂逅,欧阳锋无论如何也不会把“牛栓子”和这个叫作“高凌峰”的故意杀人犯联想在一起。
光阴荏苒,尽管将近十年的时光一晃就已经过去,但是,那个英勇无畏舍身忘我铁骨铮铮的农民工,那个为了谋求公众的利益而置个人生死于不顾的年轻小伙“牛栓子”的光辉形象,依然在欧阳锋的心底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细听完高凌峰的哭诉,欧阳锋心情沉重……
这是多么好的一个年轻人呀?竟然因为这么一桩囫囵案几乎贻误终生,落得这般下场,实在是可惜呀!欧阳锋感慨不已。
我一定要为这个蒙受不白之冤的年轻人洗刷罪名,还他以清白之名自由之身,捍卫法律的公平和公正,欧阳锋暗暗在心底默默地发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