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五年前我刚入门的时候,师父就是这样了。”
连天青五年前到旧木场,身边只有一个女儿连林林。
姚师傅对他还挺尊重的,刚进来就安排他负责旧木场,还给他塞了两个徒弟。
这种情况下安排的,说是徒弟,其实跟仆佣差不多。
这两个徒弟其中一个就是许三,说话结巴,为人老实本分,进来之前被姚师傅专门提醒过要好好伺候师父,他也做好了准备。
结果进来之后,连天青什么也不让他做,他主动要做还嫌烦,搞得许三还琢磨过一阵子是不是师父嫌自己太蠢,一段时间之后才意识到连天青就是这个性。
后来在旧木场五年里,他只跟连天青学了一些辨木识木方面的本领,但在生活上,大家就像一家人一样,他也渐渐忘记了真正的徒弟是什么样子的……直到今天看见东方磊才想起来。
“说起来那天我看见了牛二,他半边脸肿了,我问他怎么回事,他不说。”钱明突然提起一件事。
“那有什么可问的
,还用说吗?田师傅那脾气,肯定是他打的。”另一个师兄不以为意地说。
“就是,田师傅说话特别含糊,经常听不清楚。这也算了,徒弟没听懂他还要打人,他徒弟经常脸上青青紫紫的。”又有人说。
“洪师傅脾气也不好,上次我看见万根走路一瘸一瘸的,肯定是他给打的。”
八卦乃人之天性,大通铺上各人七嘴八舌,聊起了其他木场的事情,都还知道得不少。
“别说了!”嘈杂声中,许三突然提高了声音,训斥道,“人家的事情随便议论,被人听见了怎么办!”
接着,在突然的安静声中,他叹了口气,“你们说的这都算啥,我今年过年回家的时候,听说我们村的栓住没了。说是偷师父家东西,被当贼捉了打死了。栓柱是咱们村出了名的老实孩子,脑子不太好使,胆小得要命,东西摆面前都不敢拿的。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人命面前,气氛突然变得沉重,许问忍不住发问:“都取名叫栓住了,家里人应该挺宝贝的啊,都没人问吗?”
“问有什么用?去师父家之前就签了契的,生死跟家里没关系全由师父安排,但凡有手脚不干净这种大事,师父可以直接打死,官府都不会管,家里怎么问?”
“进咱家也要签的啊,小许你没签吗?”
许问认真思考了半天,连原身的记忆都挖掘了一遍,最后还是摇了摇头。
想想他运气的确不错,刚进姚氏木坊就进了旧木场,又被连天青收成了徒弟。从头到尾,他就没走过正式流程。
说话间,东方磊也回来了。他自己在外面漱洗了个干净,先问许问还有没有别的吩咐,得到否定的回答之后,他小心翼翼地上了通铺,躺到了离床尾离马桶最近的地方。
许问转头看他一眼,东方磊似乎已经很累了,躺下几秒就开始打呼。
接着,其他师兄弟们的声音也渐渐消失,一个接一个地进入酣眠。
可能是因为休息了一整天,许问此时没什么睡意,他抱着头看着屋顶,自从渐渐融入这里之后,第一次深深感觉到自己真的是在另一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