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坐着公交车晃悠悠地朝着市郊区的方向去,公交车最后“吱嘎”一声停在一片有点陈旧的平地,两三人从公交车上蹒跚着走下,十六最后一个跨下车,然后抬头看了眼这个有点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公交点。
从这里只要再走二十分钟,就能到她租住的棚户了。她不带思索地抬脚往外走去,这条路和城市乡镇的路都不一样,城市路宽且洁,乡镇则热闹熙攘,这边属于三不管地带,地面竟然还是泥土石子路,路两边还长满了野草,十六一脚踩下去地上还微微泛起一点尘土。
走在这样的路上,十六并没有觉得不适,她的身体目前还没完全恢复,所以步伐还有点缓慢,反而有点悠闲之感。
渐渐地她的视线中不再是单调的黄色土地和无精打采的杂草,一片一片的用彩钢板、石棉等材料搭成的矮房扎堆的攒在一起。其中有袅袅炊烟,有狗吠声孩童的笑闹声,有妇人之间的拌嘴声。
这里的路更小,甚至有些泥泞,是污水随意倾倒的原因。但十六面不改色的的踏过,仿佛脚下并不是肮脏的泥泞而盛开着鲜花的花园。
一个正在倒马桶的大婶看着这个不急不徐的走着的女孩,忍不住仔细地看。越看越熟悉,大婶忍不住开口:“姑娘,你到这找谁啊?”
十六停下脚步,侧身看着这个手中拿着刷马桶的竹篾,身形微胖的妇人,咧嘴招呼:“王姐,我是陶冬。”
陶冬?哦,是那个陶冬阿!
王姐惊讶地瞪大了眼,手中的竹篾差点都掉了。这...这...这是陶冬?那个刘海遮住半张脸,老是低头不看人,也怎么搭理人的陶冬?
她不是消失很久了么?上个月铁皮屋的婆娘还骂骂咧咧,说她的租客不见了,下个月的房租也没交,好像还将那个破铁皮棚再出租了。
她还想提醒这个姑娘,可一转眼陶冬已经走到了远处,“唉,算了算了。”
十六站定在一座铁皮屋前,看着门口堆满的杂物,认出里面有两个红白蓝大麻袋是她的。这两个袋子跟着她太久了,久到穿越了几个小世界后她还是能一眼认出来。
她打开麻袋看了看,一袋子是破旧衣物床单被子,另一麻袋则全是书。可能才扔出来,还没被雨淋过,书本和衣物还是干爽的,只不过上面有些灰灰的。
这是被扫地出门了?但她记得这屋的房东在她撞车之前几个月才让她交了房租的,还一交就是一年。
要是没记错,这屋子要下月中旬才到期。
门是半开着的,她敲了下门板,里面有个男人声音传来,“谁啊。”
然后一阵踢踢踏踏声,一个身形矮小眼下挂着巨大眼袋的三十来岁的男人将半开的门拉开了。
陶勇去了卫生院,然后在卫生院的病房层来回溜达了几圈都没看到陶冬。一开始他以为是换病房了,后来他所有的病房都看了一遍也没找到人,心里想着,该不会死了吧。
死了也好,死了干净。这样他那笔钱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在他看完最后一间病房的时候,一个护士喊住了他。
“先生,你找人吗?”
这人一身匪气,看着就不是好人,护士在他刚刚探头探脑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医院里刚刚通知最近有流窜作案的扒手,这人十分可疑。
在护士狐疑的眼神下,陶勇打着哈哈,“没有没有。”
陶冬的医疗费还欠着呢,他才不会跳出来接手这个麻烦呢。
“病房区,不要随意走动,快走快走。”护士驱赶他,这人行迹可疑,等下让保安看着点,别顺手牵羊拿走了病人的财务。
陶勇一边晃悠悠地往外走,眼睛四处的扫视着,突然耳朵里听到议论。
“哎,出院了?我还以为能看到呢。”
“是啊是啊,我们村上的人来配药看到,说能走能跳,和正常人一样。”
“真是奇迹啊,以前就是个活死人,说治疗好了,我以后就在这看病了。”
陶勇脚步一顿,活死人?陶冬?
“你们说的是谁?”他一步迈过去,凶恶的模样让凑在一起说话的老太们吓了一跳。
“你们说的是这个医院里的那个植物人吗?”他急切地想要一个答案。
终于一个老妇人大着胆子道:“是...是啊,很出名的,你不知道吗?”
陶勇骇然,陶冬她醒了?那人呢?!跑哪去了?!
他连忙给陶冬的工作地方打电话,电话响了一声,一个嗲里嗲气的女生接起电话,“喂~勇哥~”
陶勇没有和往常一样和她调笑嬉闹,而是急急地问:“陶冬来上班了吗?”
女人像是听到了笑话似地咯咯乱笑:“勇哥你说什么胡话,你不是说陶冬回老家了不来上班了。”
陶勇一阵语塞,当初陶冬出事后他就给店里打电话,扯了个幌子帮她辞了。要是陶冬自己想脱身那还真不容易,进了她们这种地方还想囫囵吞出去,真是异想天开。
但人是陶勇带来的,且他也是上头人物的手下,女人对此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反正少了一个很快又会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