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元看向如神明降世的秦坤一，平静道：“没想到做了这么多，我依然难逃一死。”

是啊，刚刚还是群英会聚，正邪征战，他们打得虚空破碎，打得金炎将息。

可是，秦坤一只是站在这里，龙族罢手，武皇朝帝，圣人也不敢以前辈自居。

钱元喃喃道：“这就是力量！”

秦坤一道：“不错，这就是力量。”

秦坤一抬起右手，向着虚无按下。

一瞬间，大道沸腾，诸天齐鸣，虚空仿佛豆腐一般直接破碎，在金色的世界里露出了深沉的黑暗。

九阶浮屠塔震动，仿佛承受不住这一掌的力量，孔鸿赶忙收回九劫浮屠塔，与此同时，秦坤一脚下升起一片白光。

白光很快包裹了在场所有人，空间滑动，所有人都出现在了一片荒山之上，荒山之上是一片被黑云笼罩了的黑夜。

那一掌依然在压下，道道空间裂痕绵延出去不知多少万里，在钱元上方没有裂痕，只有一片坍塌了的空间，如可以吞噬万物的黑洞。

上方的云气被震散，却无月光落下。

只有一个黑色世界在钱元的头顶压下，那是一片虚无，那是一片死寂，伴随着的，是永恒的寂寥和令人窒息的压力。

那，也许是……死亡。

钱元忍住要跪下的冲动，对着这一方世界发出了来自一只蝼蚁的抗议和洒脱。

“浩然之气，不依行而立，不恃力而行，不待生而存，不随死而亡者矣。”

“是故在天为星辰，在地为河岳，幽则为鬼神，而明则复为人，其理之常，无足怪者！”

钱元感受着不断下压下来的力量，知道自己可能连尘埃都剩不下，他闭起了眼睛，任由无数伤口在全身暴起，任由鲜血从身体里飞离。

一身已经变得破烂不堪的白衣在狂风下起舞，一头凌乱的黑发在重压下桀骜地咆哮。

这一刻，他是个将死之人，是大道之下的蝼蚁，但也这一刻，他让在场的绝世强者们心生敬意，让他们在心底仰视这位风华绝代的少年。

秦坤一并未出多大的力，甚至他在放慢自己的动作，把力量控制在一个低点，让钱元不至于直接死掉。

因为他想看看，在这无以伦比的压力和恐惧中，这个少年会怎样。

无数武圣曾在他的脚下求饶，无数武皇曾在他的身下跪拜，可这一刻，他分明感觉钱元在俯视自己，在嘲笑他这个畏惧命运之人。

柳残月双目圆瞪，血丝充斥在他的眼睛里。

晚霞明、君如松等武皇强者皆是面露惋惜，在心底为这位早早夭折的天纵之才哀悼。

秦凌天和一众秦家人都面露快意，为家族少了这样一个大敌而庆幸。

龙族众人则面露不屑，为秦坤一的做法所不耻，看向钱元时又忍不住地生出欣赏，为钱元的心性而赞叹。

而龙诗尘抱着昏迷的楚湘灵眸露寒光，金色的眸子如同燃烧了起来，化为了赤金之色，显露着暴虐和愤怒。

无数画面钱元在心中的心头掠过，这几天里所经历的事情，比过去十五年都要多，都要值得回忆。

王云、父亲、李自载、孙宪辉、吴昭龙、柳泠秋、龙诗尘、柳残月、楚湘灵，还有那个赐予了他性格的梦。

最后，画面定格在了一张绝世容颜之上，那是他努力的目标，是他承诺过要夺过来的重担。

她叫……

钱元在心中道：“云儿，对不起，我的承诺可能无法兑现了。”

“你可不能就这么死了，我可还有很多话要和你说呢。”

一道温和却霸道的声音在钱元的耳边响起，让钱元感到不可思议的熟悉。

钱元猛地睁开眼睛，发现那道如天地般的压力早已消失不见。

留下的，只是秦坤一无法置信的目光，钱元发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一处，每个人的眼中都是倾慕、向往、疯狂和迷惑。

钱元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去，一道让他魂牵梦萦的身影如梦幻般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一道绝世身影从远处的高空中缓步走下，天空中如有一道无形的阶梯，承载着她的脚步。

在她身旁，乌云散去，一丝皎洁的月光落在她的白衣上，在黑夜里仿佛发起了光。

她离钱元越来越近，当她走到了钱元身旁时，漫天乌云已经全部散去，露出无数灿烂的星辰。

她以绝美之姿行来，如她身后的夜空一般，晴空无云，繁星璀璨。

钱元看着近在咫尺的少女，颤抖着举起了手，把她被夜风吹得有些散落的头发重新理顺。

他的手终于不再颤抖，不知何时，他身上的伤早已恢复如初，连一丝鲜血都不曾留下。

钱元看着少女认真说道：“是啊，我听你的，我不死，我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