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梵高捡起玉石,转头问男孩。
“它说,它的生机已经断绝,”男孩感应着,“但是它可以把本命精魂寄托进玉石里,那里面的天地元气可以维持精魂不会消散,以后或许有办法复生。”
“我们该怎么做?”梵高问。
“给我,爸爸,”男孩说。
“有危险吗?”梵高眉头微皱。
“我相信它,”男孩毫不迟疑的回答。
他接过父亲递来的玉石,紧紧握在手心,另外一只手抵在独角兽头颅上原本尖角的豁口处,然后他闭上眼,半晌后身躯猛然一震,小幅度的颤抖起来。
梵高神情一变,伸手想要阻止,然而转瞬间过程已经结束。男孩长长的吁出一口气,睁开眼看向摊开的手掌。
白色玉石原本近乎透明的材质现在变得云山雾罩,一团微带翠绿色的氤氲在中心不断翻腾起伏,石子内部那些彷如脉络的红色丝线愈发的明亮,所有的细枝末端全部延伸汇聚入氤氲之中。
梵高捻起石子,又忙不迭的将它放回男孩手掌。
“烫死个人了!”他一边搓动手指,一边问男孩,“难道你不觉得?”
“一点都不烫啊,爸爸,”男孩说,“我觉得很暖和……”
“好吧,”梵高耸耸肩,“去把工兵铲捡给我,儿子。”
“干什么?”
“把它埋了……”
就在这么一小段时间里,瘫软在地的独角兽已经身体僵直,原本微温的肉体变得冰凉,眼睑半闭,深蓝的眸子褪色成灰败的死灰色。
男孩的嘴角越抿越低,“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叹了一口气,梵高轻轻的将独角兽的眼睑抚上,然后把头颅小心的在地上放平。
“我们已经尽力帮助它了,儿子……”他握住男孩的手。
“我知道……”
“它还有复生的可能。”
“嗯……”
“我也很难受,但我知道哭泣于事无补,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对不起,爸爸,”男孩尽力忍住眼泪,“我这就去。”
他把玉石戴回颈上,走过去捡起地上的工兵铲,同时另外一只手使劲的在脸上揩拭。
泥土地面因为之前怪兽的潜行而变得格外的蓬松,不多会儿大坑已经挖好,梵高费力的将独角兽遗体拉进坑里,合上最后一铲泥土。父子俩捡来一些石头,在中央砌起三尺高的石垒。然后他们收拾行装,梵高让男孩骑在肩上,顺着湖边向对面的山坡走去,男孩不时回头,直到石垒的顶端消失在视野中。
小半晌之后,他们站在山脊上,注视着前方山下那一片荒原。
风暴正在旷野上肆虐,裹挟了苍黄的沙土似无数条巨蟒四处盘旋。极远的远处,荒原的边缘延伸入混沌的弥漫雾气中,惨白的日头如同被吞噬般正要陷入其中。
“爸,你看那中间……”坐在父亲肩头的男孩突然兴奋的喊道。
“嗯,我看到了,”梵高眯缝着眼睛,一座倒插石笋样的巨大石柱耸立在荒原的中心,隐隐约约能看到其上有类似建筑的存在。
“目测有7、8公里远,起码得走一个半到两个小时,我们得加快速度了,必须赶在天黑前抵达那里,”梵高说。
“好的,爸爸,我要下来自己走,”男孩说。
梵高将他放下来,然后牵着手大步的前行,男孩的情绪已经恢复正常,不时的蹦跶一下,每次这样的时候他都会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你这小子,就知道爸爸最喜欢牵着你走路,看你蹦蹦跳跳的样子是吧?”梵高宠溺的看着孩子说。
“嘿嘿,就是啊。”
“爸,我们很快就能回家了,是吧?”
“也许吧,我希望是那样……”
“爸,为什么刚才你看了一眼就知道有7、8公里远?”
“只要物体能够反射光线、并且它的两边界到眼睛的夹角不小于眼睛的最小视角,那么不管多远的东西,我们都能看到,差别只是是否看的清晰而已。以一般的常识来说,普通的平房建筑在5到8公里左右的距离上都能被正常视力看到,”梵高详细的解说着。
“就是说,天上那些星星,虽然离我们很远,但因为它们的体积非常巨大,所以能被我们看见,是吧?”男孩思考着。
“bingo!”梵高打了个响指。
“而那些体积不够大或者是不反光的星星,虽然我们看不到,但说不定比能看见的还多,是吧?”
“也许,我不确定……”
父子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顺利的向下行进。山脊的这一面坡度平缓,高不盈尺的稀疏荒草让人不必分出精力来探路。两人用近乎慢跑的速度下到山脚,或许是因为三天的荒野生存之后能够再次见到同类,父亲和孩子的情绪都颇为高昂,略作歇息就一脚踏入了风暴肆虐的荒原。
天光黯淡,前方的景象在漫天风沙的掩映下仿若脏污泛黄的黑白电影底片。随着两人的前行,风力逐渐增大,他们不得不埋低身体,男孩开始落后,梵高不得不时常停下等他,后来他只好伸手握紧男孩拽着他往前走。
“爸,你走得太快了,”男孩说。
“我知道,但我们不能慢下来,”梵高说,“我们马上要进入沙暴的范围了,天黑之后会非常危险。”
“好的,”男孩不再说话,尽力跟上父亲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