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
“原来你们是叫它这个名字……”梵高说道。
“你有接触过?”
“是的……”梵高的神情有些异样。
华云回点点头,“记住,在我行法的时候不要打扰我。”
这高瘦老者双手一分,置于两边膝盖之上,十指各掐手印,一股淡绿气息自卤门涌出,转瞬在身后凝化一株黑藤虬结的松柏冠盖,苍翠枝叶随着凌冽夜风扑簌作响,淡淡清香弥漫在数丈范围内。
稍倾之后,细若蚊蚋的古朴语音自他口中响起,仔细听去,似在诵经又似哼着小调,蕴含着奇异韵律的字词令人心绪沉静,煞是入神。
而随着华云回的念诵,荒原上开始出现变化,云气从虚空无端涌现,在天穹急速翻卷,与此同时,一种细碎得就像春蚕噬叶的沙沙声由地底响起,微不可见但又确实存在的透明光芒自夜色中的地面上悄然点亮,站在峰顶看去,整个荒原乃至目力所及的范围都仿佛笼罩在薄薄的晨霭之中。
山下战场上。
“这是……本源之力?”白衣男子双目精光闪烁,霍然抬首看向青桐,“殿下,你究竟意欲何为?”
一旁的蛟夔眉头紧皱,扭头望着弃剑峰顶,“是何人在上面行巫祝法术?”他回头瞟了一眼蚩怖,“蚩兄,我上去看看,这妖女所谋大有蹊跷啊!”
蚩怖点头,沉声说道:“你去,我拦住她。”
站在火凤背上沉默不语的青桐突然轻笑一声,“谁都别想走。”
手一招,火焰长棍再度于掌中显现。
蛟夔猛回首,看向后方阴影遮蔽之处,“华正山,她为何还能汲取元力?你在搞什么鬼!”他厉声喝道。
“吾遵陛下旨意行事,大酋长且不必担心,看着就行……”阴影中的声音说道。
蛟夔与蚩怖对视一
眼,“我们要走,你能留住?”他看着青桐问道。
“能不能留住,你可以试试……”青桐淡然说道。
宁风波忽然哂笑一声,“二位,你们当真舍得离开吗?”这白衣男子手中长剑已消隐不见。
阴影中传来华正山的声音,“宁剑首果是剑心通明。”他说道,“陛下的交代,因事出紧急且并无十足把握,故而无暇对诸位事先说明,但我华夏王族必会妥善解决本次事件,若诸位想要离去,我方不会留难,不过为了弥补大家的损失,还请诸位安心留下,这等浓郁至极的本源圣力,对诸位的修行进境可是大有裨益的。”
“哈哈哈!”蚩怖大笑起来,“夏唯中啊夏唯中,我与你斗了上百年,如今却是被你玩弄于股掌之中,也罢,我蚩怖今日便看看你有何计较……”
解除九黎神兵,这西苗之主一掸衣袍,挥手间凝化出土黄色大椅,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青桐微笑了一下,目光看向蛟夔。
滚滚黑水敛入体内,南蛮大酋长将手中矛枪插入地面,摊了摊手,闭目不语。
青桐的目光再转,阴影散去,华正山手捧三栻定星盘,面上神情复杂的说道:“殿下,我出发时,陛下让我问你一句话……”
“不用问了,我想得非常清楚,”青桐淡淡说道,“不管成功与否,请你转告父王,就说青桐已经作出了她的选择……”
华正山点点头,不再多言,手指拨动盘面三根指针,异变陡生。
天穹深处,无数繁星之中,一颗星子突然亮了一亮,接着,就在荒原上空不远处,一道粗约数十丈的透明光柱自虚空骤现,直直投射到诸人立足所在。
毫无征兆的,两行泪水从宁风波眸中淌下,他仰首朝天,双臂平展,口中喃喃自语。一边的蚩怖也好不到哪去,高大身躯中似乎力量被抽空一般“哗”的一声从大椅上滑下,跌坐地面,口中失声喊道:“原祖之地,原祖之地啊!”而那倚枪而立的蛟夔则是双手合十于鼻端,闭目作着虔诚祈祷。
半空中的青桐深深呼吸了一口长气,双手握持火焰长棍,仿佛棍端拖动着整个世界一般,极缓慢、极艰难的向着上方撩起,那萦绕于荒原地面的晨霭状物质如百川归海般凝聚收缩汇入青桐身躯,随着从弃剑峰顶传来的念诵声逐渐宏大,长棍顶端开始泛起一点微光,慢慢的越来越亮,若是仔细观察,能看到这团光芒如同在呼吸一样,不停的小幅度收缩膨胀,总体趋势朝着变大的状态发展。
数次深长呼吸之后,长棍举至斜向45度角,那团光芒已变得车轮大小,亮如赤日,青桐却似力竭不继的样子,棍子几乎无法寸进。这青袍女子眉头一挑,口中轻叱一声,脚下火凤锵然长唳,依依不舍的绕着她身体飞了一圈,陡化火焰红莲,由脚至头将她包裹于内,然后她抬头看了看上方天穹,嘴角露出一丝浅笑,双手猛的发力,长棍悠然飞起,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托着棍端那团太阳般的光芒直射天穹。
几秒钟后,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光芒爆开,绮丽得不似人间的色彩于其中闪现,一圈圈透明涟漪朝着周围疾速扩散,而在爆炸的中心处,泛着氤氲宝光的空间裂口正在缓缓成型。
“人来。”青桐有些疲倦的拢了拢鬓角发丝,朝弃剑峰顶的方向喊道。
稍倾,高瘦老者一手托着梵高,一手抱着男孩出现在场中。他对着手捧定星盘的华正山点了点头,然后目光注视在青桐面上。
“丫头……”首席巫祀欲言又止,但终于还是说了下去,“这一走不知再见何日,答应我……保重!”
青桐微笑着点头,没有说话,目光看向不知所措的那对父子俩。
“过来,小熠。”她伸手揽住男孩,然后另外一只手搭在梵高背上,元力一吐,这汉子惨叫一声,身躯如炮弹般朝着半空上的裂口射出。
“云老,保重。”青袍女子轻声说道,身形一起,衣袂飘扬间追着前方的梵高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