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又一次极不情愿地被请到了州牧府。
更可气地是,府里这群没大没小的吏员还故意讽刺自己,一见到自己就高叫道:
“哟,这位官人有些面熟啊!来我青州州牧府有何贵干?”
“此人一身官袍却没带印绶,肯定是个微末小官。干脆轰走算了!”
“哎?你看这人是不是有点像咱们赵州牧?”
“啊呀,这个可不好确定!毕竟我可好久没见过咱们赵州牧了,赵州牧长什么样子……还真记不起来了!”
“这位官人,你可是我家赵州牧的亲戚?”
“你这话就问得不对了,咱们赵州牧哪有什么亲戚。我看他有可能……就是咱们赵州牧!”
“哎!你不能因为他长得像就确认他是,不然堂堂青州牧,随便让人冒充了怎地像话?”
“也是!这样吧,这位兄弟你拿出州牧大印来给咱们几个看看,要是拿不出,我们兄弟几个可不会放你进去!”
赵二气得大骂:“卞老六,我看你们是皮痒了,欠教训了!赵熊,给我揍他!”
卞老六这才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赔罪道:“哎呀,这位不是赵熊兄弟嘛!那看来这位官人果然是咱们赵州牧!哎呦呦,我们几个居然认不出您,真是失礼,这就给您赔礼啦!”
赵二也懒得和他们计较,径直进入了府内。在问清了事情原由后,又转而去了监狱审讯室。
而现在坐在他面前的,正是前任河间相——应劭。
此时的应劭虽然一脸死鱼相,穿得也是平民布衣,但衣着却很整洁,头发也梳理得很整齐,姿势亦是很端正,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罪人应劭,见过青州牧!”
赵二看了看这个不到四十岁的中年人,觉得这人也没什么嘛!同时也觉得手下人真是有些小题大做。既然应劭成了罪犯,那就直接该怎么处罚怎么处罚好了,干嘛非要本官去亲自见他?
就因为对方是个国相?
无奈地赵二只得板着脸,对他说道:“应劭,现在你的处境你也知道了。既然俘虏你的公孙将军决定将你交给本官处置,而且公孙将军不希望你好过。那么本官也就只能将你当做犯人处置了。”
“是,罪人任凭赵州牧处置。”
现在赵二为刀俎,应劭为鱼肉,只能低头。
赵二拿过卷宗,看了看应劭的资料,然后说道:“应劭啊,根据你这人以往的所做所为来看……其实你犯得也不是什么大事。孝灵皇帝时期你干的那些破事,本官就不去追究了。而现在,黄巾余党进入你河间国,你拒绝出兵出粮,只能说是渎职。虚报功绩,把我军与公孙将军的功劳揽到你头上,也只能说是冒功。这些都是小事,如果按照我们青州这边的法律,你也就是被判……”
一听到法律,应劭便激动起来,全不复之前那副死鱼相,大声道:“赵州牧,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本官……罪人既然是朝廷任命的河间相,若是按照法律惩罚,也应当依照汉律!”
他一生最自豪两样事务,一为法律,二为礼仪。别的事情可以妥协,听别人的。唯独这两样不行!
赵二不由感到好笑,问了下旁边的狱吏:“老钱,按照汉律,渎职加冒功,应该判什么罪啊?”
狱吏钱老头想了想,道:“以往这种事都是会移交到朝廷归廷尉管。不过老朽也听过,一般犯了这两样罪的人,都是会被判死刑。”
赵二点点头,而后对应劭道:“我们青州的法律惩处,一般比汉律要轻得多,你看……”
应劭这下有些犹豫了。以往都是他用法律去处置别人,故而一向执法严格,铁面无私。现在轮到他来受惩了,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一方面他自然希望能够轻判自己,另一方面他又不想违背自己一直以来的原则。
赵二似乎看透了他的想法,于是给了他一个台阶下:“应劭,现如今朝廷被董贼所掌控,自然是没办法将你移交朝廷处置的。本官处置你,也仅仅是权且行事,待到朝廷被光复后,再由朝廷对你进行正式的处罚。若是本官现在按照汉律直接把你处死,让朝廷失去了未来亲自审判你的机会,也不太合适。故而你就暂且先按照青州的律例接受处罚,可好?”
应劭想了想,也只得如此:“罪人谨遵州牧之意。”
见对方同意了,赵二便按照青州的流程,问他道:“应劭,你可有什么擅长的工作?除了当官。”
应劭多少也听过一点青州的特殊处罚方式,他想了想,道:“罪人愿意做文书抄写工作!”
赵二摇摇头,解释道:“文书抄写这种刑罚是给那些寻常文人预备的,他们没太大本事,想以其他方式赎罪也做不到。应仲瑗身为一代名士,文采斐然,若只是做这种劳体之事,未免浪费。况且你的罪孽,光抄几年书可无法赎清。你需要作出更多的贡献才行!”
贡献?
应劭想了想,作为一个文人,要想做什么贡献的话,那就是做官了。而赵二说了当官不行,那么就只剩下……著书?
于是应劭便向赵二表示自己最近正在编著一些书籍,都是一些刑律、礼仪方面的。若是要做贡献,那也就只能是继续编撰这些书了。
赵二点了点头,于是决定道:“好吧,既然这样,你就继续编你的书好了。反正以往你被河间相的劳务缠身,估计也没多少时间来弄这个。正好也算给你个机会,让你安心编书!”
应劭当即大喜,这位赵州牧对自己简直太仁慈了!要知道一个文人毕生所求的,无非两样,一为当官封妻荫子,二为著书立说名留后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