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坤把这些疑点控的死死的,他从顾子明手上拿到的账本又不像是假的,里面记载着越州每年贡入凉州的兵器数量,这数量比平常地方的数量多了一倍不止。
王坤盯着这一对烂兄烂弟,微微一叹,坐回了榻上,道:“放了陈俊。”
陈俊再次离开百花楼,顾子明被藏在货物中,第二日便会送走。
督府门外,陈俊脸上还有胡乱擦了一通的血渍,脸上的淤青都有些发紫,他捂着手臂一步一步走向督府。
这场小卒与将军的博弈,已进行到一半,小卒已经输了半数了,甚至更多。
陈俊拿着仅存的两千两,又向老天借了八千两,欲与王坤再搏一次,这一次铁定赢哭王坤。半夜陷入这样的美梦,他的嘴角都露出了笑容。
他不愿通敌叛国,更不想王坤的阴谋就此得逞;顾思丞是贪,也显得有些霸道,但不代表他没有治理凉州的能力,他们亦有自己心中坚守的道,不然凉州早该乱了。
卒舞权下惊尘嚣,尘嚣迷目犹扰扰。朝拒小卒天高远,何人不可涉远道?
这便是齐延口中“王坤在北渊的地,用的是北渊的人”了。道不同不相为谋,然北渊百道通锦安,道道皆归一。
督府门口的守卫一脸嫌弃,驱赶道:“哪来的乞丐?走远点。”
“我,陈俊,前来找顾督尉商谈重要事宜,再耽误,你们顾大公子的命便将归西。”他目中疑虑
“陈俊?”守卫面面相觑后,举着长矛就往陈俊腿骨处打去。
陈俊打不还手,长矛劈下,腿脚一软,双膝一前一后相继跪在地上,他手扶着地,守卫们再次互看互疑。
带头的守卫道:“你们看着他,我去禀告督尉。”
夜已至深,顾思丞早睡下了,这一折腾,又去了半个时辰,陈俊被提上了督府厅堂,他也不想站,索性跪着,抱礼而言:“顾督尉。”
顾思丞庄严问道:“子明在哪?”
陈俊道:“放了我父亲。”
“你勾结西临的商客,不,表面上是西临商客将苏锦儿带走,这背后是他王坤吧!”顾思丞疑目视之,齐延假作西临商客带走了苏锦儿,顾思丞并不知此事,只觉得王坤在背后捣鬼;他继续道,“西临与南月有交易,这事就算了,可你借助王坤之手潜入高月轩,盗取高月轩之物,现在又押了我孩儿,你要本将如何做算?”
陈俊咧嘴苦笑,随之换作怨恨的眼神看着顾思丞,道:“我爱苏锦儿入骨,你们百般侮辱,我听之任之,你们变本加厉,我饮鸩止渴;是你们逼我至此,天赐良机我为何不能一搏天命?生死不过两峥嵘,陈俊此生不愿逆来顺受,督尉可明白?”
顾思丞嘲笑:“所以你便效忠王坤?”
陈俊道:“没有我,王坤要做的事依旧在进行。”
顾思丞不可一世根本就没在怕的,自大道:“小小一本账目,外加一个顾子明,就能撼动本将了吗?”
“是,顾子明作为您的孩子,他多努力,您不甚不上心,一个死活而已亦无伤大雅;而我混迹于此,表面上陈氏身后是苏氏,苏氏背后是锦安炙手可热的摄政王,凉州是一块肥肉,摄政王未必不觊觎,锦安毕竟鞭长莫及,那南下高壁侯曹翡,督尉总该忌惮吧。”这便是顾子明的悲哀,他与陈俊都想除去这样的掣肘,所以顾子明听信了陈俊的话,再三犹豫下选择与陈俊入局抗命。
顾思丞闻言一愣,皱眉严肃,最终妥协道:“茶马司正使陈喆供奉劣马之事本将已查清,现还之清白,可以离开督府了。”
“属下领命。”侍卫领命而去。
陈俊见顾思丞松口,立刻献出自己的诚意:“王坤前日已将账目送给了曹翡,估计现在曹翡已与苏烨谈上了,高壁兵甲已然整装待发。”两日游荡,荡成了监视王坤的眼线,若他利用完顾子明后草率离场,他便不知道王坤最后的底牌,这次他总算能扳回一局,只是顾子明被抓的确在陈俊的意料之外,他猜测道,“顾子明明日应该会被秘密送出岳城,多半也会送去曹翡那。”
顾思丞笑言:“两面三刀的东西,王坤用你,当真是他人生中的一大败笔。”
陈俊严肃道:“督尉当了这些年的墙头草,对高官权贵之间的交易放任自流,又从商贾之间的贸易中谋取暴利,这才使他们有机可乘的真正原因。”他瞧不起顾思丞这样的人,加上顾思丞对他百般迫害,好言好说是不可能了。
“你错了,这种事根本制止不了,朝堂下颁的政令亦如一纸空文,本将不贪,自有人贪。”顾思丞不悦,厉目视人给予警告。
这话说的,贪赃枉法都成天经地义了,不过也却是如此,凉州这块肥肉谁人不觊觎?顾思丞不贪,别人便会贪取,此后势大必压顾思丞,顾思丞享受的多,承受的自然多;凉州的势力盘综错杂,严令禁止根本不可能,换做别人能不能将事情处理得游刃有余,能不能守住又是另说了。
顾思丞守凉州守了二十年,没有谁可以比他更能胜任,这也是苏氏多年来不予人动手的原因。
天蒙蒙亮,白霜在浅薄的水面上结一层薄薄的、刻有冬日霜花独有的纹路,黎城外有铁骑踏过,冰霜花一碰即碎,怎受得住这铮铮铁骑的摧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