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间,两人移步到了一个池塘的边缘。
阿六多双手握刀,快速地挥舞着,想一鼓作气,把倭寇逼进池塘。
早两天,在海滩上练习刀法时,阿六多特地向尤三请教劈刺之术。
尤三说:“刀法再好,力量是基础。干脆,你用两只手握刀,两只手的力道总比一只手大,无论怎么砍都比一只手强。”
“叮!”倭寇横刀招架,不由腿脚一软,一只腿跪到地上。
阿六多双手握刀,将刀身高举过顶,再全力下劈。
倭寇下意识地挥刀格挡,却没有挡住,大刀压着倭刀,砍进倭寇的肩膀。
倭寇疼得呀呀直叫。
阿六多拔出大刀,横着一挥,倭寇的人头伴随着一溜血浆飞到半空,再噗通落进了池塘。
无头的躯干颓然地倒在地上,手臂还在弹动,像要抓住什么。
一个身材高大的倭寇闻声赶来,看见地上无头的同伴的尸体,挥刀朝阿六多砍来。
阿六多瞅准倭寇鼓凸的喉结,那里在滚动。
阿六多双手握刀,向倭寇的喉结狠狠刺去。
大刀的刀尖从倭寇的脖子后面冒出来。
倭寇的喉头发出像鸟鸣一样的怪叫,他鼓着眼睛,张大嘴巴,血水沿着他的嘴角落下。
阿六多横向发力,大刀就从一边的脖颈冒了出来。
倭寇的脑袋还在身上,只不过他的眼神已经呆滞而空洞,他的嘴巴大张着,却再也喊不出声音。
村子里死尸遍地。
一个小男孩从家里跑出来,站在一具倭寇的尸体旁边发呆。
长这么大,小男孩从没看见过人死成这般模样。
倭寇脸上的一大块皮肉像一块红布挂在腮帮上,舌头伸了出来,眼球朝上翻着。
听到屋中母亲的呼喊,小男孩才不舍地跑到了门口。
他的母亲赶紧一把将他拽进屋里,关上门,插上门栓。
阿六多垂下了握刀的手臂,这只手没有多少力气了。
腿脚也很沉重,像灌了铅一样。
他费力地走到刚刚被他捅穿咽喉的倭寇身边,低头注视倭寇。
这个倭寇躺着的姿势很滑稽,双臂环抱胸前,好像怕冷。
眼睛瞪得很大,好像找人索债。
咽喉处的血渍还未干涸,像春天里,山上的映山红一样鲜艳。
冷风吹来,一股血腥味令阿六多反胃。
他移步到池塘边,俯身呕吐起来。
“哎,兄弟,快帮帮忙。”身后有人叫唤。
一个士兵背着一具淌血的躯体小跑过来,殷红的血液从那人左小腿的伤口处渗出,濡湿了士兵的衣衫。
“快帮帮我,指挥大人受伤了。”士兵气喘吁吁的,汗津津的脸上,表情十分急切。
阿六多看见了士兵背上微闭着眼、撇着嘴的指挥,听到指挥在轻声叫唤着“水,水”。
阿六多协助士兵,把指挥从背上移放到地上。
阿六多脱去衣衫,走去池塘边将衣衫浸湿,再回到指挥身边,单膝跪地,双手绞紧湿衣,给他喂水。
清水沥沥地落进指挥的口腔,他急切地吮咋着,像初出娘胎的婴孩吃奶。
“都完了吗?”阿六多问道。
“差不多。除了逃走的几个,倭寇全被杀光了。”士兵答道。
过了一会儿,士兵们都涌到池塘边来了。
几个健壮的士兵把指挥抬进临时做好的担架上,抬着担架往营部走。
其余的人跟在后边,沉默不语,都是满怀心事。
半路上,尤三忽然起了高腔,唱起本地的民谣,几个士兵也跟着唱起来。
担架上的指挥睁开眼睛,惬意地笑了。
远方的毛翼飞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是一个美好的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