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芽低头看着王承佑被日光拉长的、投在室内的阴影,却并没直接回答王承佑,而是另起了话头。
“王公子,他们好像很怕你的父亲。”
王承佑闻言一怔,她突然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但是他们却并不顾忌你,”苏芽抬头,迎上王承佑的目光,认真地问:“为什么?”
王承佑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他没有想到,自己释放了善意,可苏芽却回报以扎针。
年轻人被削了面子,有些尴尬,也有些不可思议——这个苏芽,是不是被刺激得失心疯了?
区区一个话本娘子,眼看着是得罪完了邱念云,又怼曹青媛,现在竟然见缝插针地继续树敌。王承佑开始怀疑自己是过于高看了这个女子,他没必要应答这个问题。
可苏芽却不放弃,红肿的脸昂着,丝毫不以为丑,认真地接续:“因为他们看轻了你,觉得能拿定你。”
“姨父是我的长辈,又是朝廷大员,”王承佑看着她脸上的五指山,按住心中烦躁,慢吞吞地说:“便如同我父亲也是青媛的长辈是一个道理,本来也无须顾忌我……”
他猛地住嘴,发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
苏芽并没有指定“他们”是谁,他却自己将曹开河囊括其中。
王承佑不由地沉默下来,这原就是最近几天压在他心中的一块心病。那日他追着曹青媛回了临清伯府,正巧听见了曹青媛发火,质问为何说好了只会搜查苏芽那间,却又额外多搜了一间。
后来曹开河和徐明的对话,让他确信自己并没有错听,曹家确实在清风楼设了一个局,将一个小小的话本娘子作为牺牲品,而目的他却无论如何都想不清楚。若只是因为曹青媛和邱念云之间的斗气,曹开河不至于会插手。
并非没有对曹青媛旁敲侧击,然而这个小表妹看着娇憨,在此事上却口风甚紧……
此时,苏芽已柔声说道:“王公子,你曾在元宵节仗义相助,使那些被无故抓进监牢的百姓得以归家,若非心中看重世间公道,绝不会如此果决。我在淮安各府宅里出入送书,也见过不少人,却已经很久没有遇到像你这样一腔正气的了。”
她轻叹道:“百姓无权无势,便也无野心,从来以平安为人生第一准则,可若有飞来横祸时,却也往往只能逆来顺受。自北宋出了个包拯,至今已近四百年,民间每遇不平,仍旧是喊包青天。可见维持公道有多么难。”
“刘叔一直念叨着要感谢公子,今日既有机缘得见,我代他谢谢你的恩情,也代当日被无辜关押的平民百姓,谢谢王公子的援救。”苏芽说着,退后一步,认真地对着王承佑行了个大礼。
“你这是做什么?”王承佑没料到她有此一举,赶紧侧身避过,道:“我什么都没做,要谢也是谢钱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