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有七窍,早已将前后缘由想通,却更觉得心头烦闷异常——难道自己在她心中竟是如此不堪,让她只凭一言半语,就敢断章取义?
他捂着已痛到麻木的肩膀,一时心灰意冷,对苏芽的关切只做不知,望都不望那边。
“公子,我先将他捆了。”高峻言简意赅,瞪着孙婆,神色不善。
这回沈淮许了。
高峻武力恐怖,既恨孙婆下手毒辣,又恼苏芽不疼主子,手底便不留情面。
不过几个回合后,高峻便踢起一张椅子,将腿脚不便的苏芽逼到墙角,待她再站稳时,一柄长剑已横在孙婆的脖子前。
“婆婆!”
“哪儿来的婆婆,”高峻气道:“瞎!”
多年默契,他已从沈淮的话中明了,今夜主子是要扒掉孙婆的假身份了。来晚一步,致使沈淮遇险,高峻又恨又悔,手中长剑下压,孙婆的脖子上便多了一道血痕。
孙婆被剑架着,却毫不畏惧,冷笑着抬手摸了摸脖子,道:“来而不往非礼也,老子没吃亏。”
高峻牙根生疼,一脚踢到他膝盖,就要狠揍。
“住手!”
投鼠忌器,苏芽不敢妄动,只有按下心中疑惑,尽量冷静地尝试沟通:“沈大人,方才是我冲动了,我来承担。”
沈淮心里被堵得生疼,闻言冷笑:“你哪里冲动了?是我人品低劣,言行猥琐,连个老太婆都不放过,苏姑娘主持正义,做得极好!”
此言一出,苏芽确认自己必然是错怪他了,但是究竟是哪里错了呢?
她想问沈淮,沈淮却坚决不看她,苏芽只好问孙婆。
孙婆面色惨败,一时沉默。
“不说?”高峻嗤笑道:“那我帮你说。”
“不必,”孙婆眉峰一挑,破罐子破摔,对苏芽道:“苏芽,我本准备瞒你一辈子,就做个孙婆,如今却瞒不得了。”
“我本是内廷宦官。”
孙婆一字一句,说得明白,苏芽却以为自己幻听了。
内廷宦官?
太监?
这怎么可能呢?她们已相处近三载,婆婆当然是女人,老周叔侄都知道的,周宅里的老人儿,周家前面大小姐的奶娘……
“不可能。”苏芽本能地拒绝,“你在周家已有年头了。”
“前面那个孙婆已经被我杀了,回周宅时,就已经是我,”孙婆越说越顺畅,“你救的是我,教习你武功的,自然也是我。”
“如今你可知道了,”孙婆面上挂着冷笑,说出来的话又直又硬,“你该厌恶我。”
苏芽怔愣地看着孙婆,脸上茫然,说不出是什么神色,脑中轰隆隆地呐喊着——
这梦靥太吓人了,昨夜,昨夜自己还在他面前宽衣解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