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呢?且不说那称呼只在上海时人家用来叫过她,再怎么说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就算当时她曾与日本人发生过冲突,也不该记恨到现在吧。
吃惊的不止是庄叔颐,扬波也是突然地被这个称呼唤起了那时的记忆。而这记忆也叫他觉得有些要命。他宁可永远不要想起来。
扬波回想起自己曾为日本人做过的那件差点令他丧命的事情,更觉得没有留下伤痕的腹部剧烈地疼痛起来。
那时候觉得是一桩有些危险有些不道德的好买卖。如今想来,那恐怕也是造成今日之时局的一个缘由。但是谁能想到十年前那些日本人就想着要将中国当做肥肉整个吞下肚呢!
扬波懊悔不已。
但是更重要的是,这永远也不能让庄叔颐知道的事情。也许她当初有猜测到,但是那时的情景与如今也不同了。起码那时候,日本人可没有把东三省、把这北平打下来。
若是如今的她知道了这件事,恐怕在上海时她能轻易原谅的东西,就再没有办法释怀了。
庄叔颐自然是不知道扬波想到了那么远那么多。她只是还在后怕。要是那些日本人得到了她的照片,她便是再想离开北平,是活着离开北平,恐怕是难了。
可是今夜他们不可能再去尝试了。如果再被抓到一次,也就不好说后果如何了。这里的日本人还会用日语警告,如果下一次他们不再这么做看呢?那便是十死无生的死局了。
“还好,我没把被子也打包送出去。”回到小院,扬波故意这么说,想要宽一宽庄叔颐那紧绷的神经。
果不其然,庄叔颐一下便被吸引了注意,忍不住笑了起来。“你总不是把家里的锅也给打包带走了吧。”
扬波一副噎住的表情。庄叔颐惊讶地说。“你还真送走了?那锅真的那么难得吗?”说罢,她便冲去厨房,瞧见那锅子还好好地呆在灶上,这才知道自己上当了。
然后她一回头便瞧见扬波在后面看热闹,大笑着扭住他的耳朵。“你可真是……哈哈哈……”
扬波见她连眼泪也笑出来了,这才松了一口气。他不由地庆幸庄叔颐那晕血症已经好了。否则就今夜这状况。只是就算如此,他也不敢不警惕着她的心理状况。
血肉四溅这样残酷的画面,对于扬波来说只是家常便饭一样的存在。要知道民国头几年也不算什么太平时候,他还是在去战场的火车上和庄叔颐相遇的呢。
在永宁绿壳横行,一年不死个把人,都觉得没过完整。只是像庄叔颐这样的娇娇女,别说她有晕血症,就是她没有,谁也不敢给庄府的掌上明珠看这样的画面啊!
是以,庄叔颐见这种场面的时候太少。若是她犯了那多愁善感的老毛病,也不奇怪。不过,她现在既然还笑得出来,说明还没有到那地步吧。
两个人商量着明天怎么出城,和学生们约好,是在城外相见,三天之内到达。若是到了三天没有来的,他们也就不等了。现在倒好,他们俩自己还出不去呢。
还没有商量个结果出来。外头又传来乱糟糟的声音来了。
“老师,老师,不好了,日本人到学校里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