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先生的母亲同先生说过,既然如此,先生为何要窝在这么一个穷乡僻壤的所在?先生本为不凡,却自甘堕落?”
蒋直为侃然正色,指责起陈方之的种种堕落行径,言语间甚至提到季浮白身份低微。
原本不为所动的陈方之也变了脸色,赫然将手里的茶杯重重落在桌上,茶水四溅。
“不知道蒋公子是何方神圣,对在下的家事知道的如此清楚。可我陈方之,也是由一个微末的歌女所生,本就是低微之人!浮白与我,有和不同。”
“可先生的父亲,是当朝的相国!”
“那又如何?”
蒋直为语塞,一咬牙,索性直说。
“先生可知我的身份?我乃相国夫人的胞弟。”
这倒是陈方之万万没想到的事情,蒋直为竟然还是相国夫人的弟弟。
相国夫人膝下一子,爱子如命。她的弟弟怎么会来找他?难不成这个亲舅舅不帮侄子,反而想帮着私生子认祖归宗,争夺家业,真是可笑。
“家姐育有一子,不堪大用,却宠溺非常,而先生文采卓越,若是能认祖归宗,定能有一番大作为。”
“蒋公子所行,相国夫人可知?”
不能理解蒋直为的所作所为,竟然真的有人帮着外人来同自己的亲侄子相争?
其实蒋直为这么所作,并非全然是为了陈方之。更重要的缘由是,相国有一爱妾,所生庶子,年龄虽小,却异常聪慧,深得相国喜爱。
而蒋家为了家族长盛,必须得让蒋直为的姐姐坐稳正房娘子的位置,相府家业的继承也一定要出自蒋家。
嫡子不堪重用,但陈方之文采斐然,其母离世,只要让他过继在相国夫人名下,便是嫡子,名正言顺的家业继承者,任凭那位庶子如何聪慧灵巧,也定然比不过已经成年的陈方之将来的作为。
其中真正缘由是不能全部告诉陈方之的,蒋直为只讲蒋家看重他的才学,愿意帮助他在相府立足,同时也希望他能对蒋家和相国夫人以及幼弟照看一二。
一番情真意切,说得动人无比。
陈方之自然明白其中的真相并不全是他所说的那样,但功名利禄本就是世间男儿一生所求,难免动摇,“蒋公子所说,在下得仔细想想。”
见他动摇,蒋直为脑子转动,搬出了季浮白来。
“功成名就,才能给予那位姑娘最好的东西。难不成先生想一辈子就让那位姑娘服侍别人?先生难道你不想有朝一日,能让那位姑娘也成为各府夫人们艳羡的人?”
“先生随我回京,认祖归宗之后,再回来此地,将那位姑娘一同接走,先生难道不想嘛?”
这一句话是说到了陈方之的心坎上了,久试不第的他因为季浮白,才又重拾那些应试文章,想在秋闱的时候能够中举,带着季浮白过上好日子。
凭着他的所为,未来肯定也可以通过自己的能力到达相府那般的地位,只是时间上必定会耗时良久。
现如今,一条通天大道就在眼前,又不算是什么歧途,又有何不可走的?
心底里难过的那一道坎,终究是亲生母亲一生,郁郁寡欢,临死前,还往着京城方向的那个眼神。
蒋直为看到他松动的眼神,也知晓他的挣扎,即欲再次劝说。
“咳咳——”
床上一道虚弱的咳嗽声音,是季浮白先醒了过来。
昏迷中,她将两人的谈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她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的谈话,陈方之被蛊惑的心神在这个短暂的间隙里,回过头来。
蒋直为因为不想季浮白知道此事,也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两个人这一场未尽的谈话,也就此中断了。
“肖——”沉白顿了,本来想叫肖景的名字,想起来现在他是叫刘仲景的。“大少爷人呢?”
陈方之不好入内,隔着一道屏风和季浮白说着两个人的伤势。
勉强看向自己的手臂,已经被好好包扎过了,但是疼痛感一点儿都没消失,昏迷的时候没有感觉,醒来之后疼痛难耐。
听着陈方之禀告肖景还没醒,但是伤势比她稍好,沉白大约知道是怎么回事。
她只受过一次惩罚,而肖景这是第二次了,身体承受能力有限,想来醒过来也要比她晚些。
“浮白呢?”没有听到季浮白的什么,沉白疑惑地问陈方之。
陈方之又把从他们昏迷的时候季浮白哇哇大哭到回家禀告夫人的事情说了出来。
巧了的是,屋外就听到了有人禀告,说是那位归家的季姑娘带着家里的下人过来了。
季浮白一进门,就扑倒了沉白的床边,又抽泣了起来。
“夫人”
沉白看着她这一副梨花带雨的模样,哑然失笑,勉力拍了拍她的身子。
说是拍,倒不如说是将手搭在了她的肩头。
“好了,夫人我这不是没事了吗?”
“怎么就没事了,都伤成这样了。”
“现在倒是和小桃学坏了,都会顶嘴了。”
沉白脸色苍白,气虚影若,全身上下稍稍动弹都无比地疼痛。
这该死的系统惩罚,卡在杀人夺命的边缘,身体现在格外的难受。
沉白讲述了回府之后禀告大夫人之后的事情,大夫人派了嬷嬷过来看两个人伤况,裁夺暂时让二人在外养伤。
对外宣称大少爷游学去了,而二夫人因犯了错,闭院反思,不得令,不准出;非令,他人也不可擅入。但凡有人违背,立马打死。
“小桃本来也嚷着要来的,院里的嬷嬷说现在夫人在外养伤,不能透露出半点儿消息,让小桃待在府里,堵住悠悠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