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只留下了那张黑金薄卡和一朵盛放中的黄芍药。
“虽知详情,仍为尔贺。愿你在接下来的岁月里,不时逢不公,不遇厄运,沧笙踏歌,平安顺遂。祝生日快乐。”
没有落款。沉白仍然知道是谁,在这个世界里,知道今天是她的生日的。除了肖景还能有谁。
“真的是,不是说芍药俗气嘛。”
每逢生日,沉白会给自己定一束芍药当做生日礼物,肖景那个家伙看到之后老是会撇着嘴,嘲讽她爱好俗气。
沉白则会不留余地怼上去,一个大男人,喜欢波斯菊,不会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
漫步在最后的学校时光里,背后被人拍了一下,是方媛媛他们,沉白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走了。手上黑金薄卡也不小心落进了身边的草丛中。
回首看过去,沉白也不知道落在那处了。
沉白索性把手里最后一只芍药别在了方媛媛今日的洋装上,相得益彰,也是为美人添彩了。
嬉嬉闹闹的日子总有过去的时候,沉白从学校到公司,无缝衔接。直到肖景传来消息,让她去一个舞厅。
暮色低垂,星子渐出。平成舞厅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奢靡艳色的景象。
沉白一身胡桃色夹克,头戴灰棕色贝雷帽,眼上挂着一副眼镜。
莺歌燕舞之外,酒醉神迷之中,靠在舞池边缘喝得有些熏熏然的正是肖新阳。
沉白这身,是偷了家里沉兰时的衣服来的,为的就是钓肖新阳这条鱼。
果不其然,肖新阳看到相貌肖似沉兰时的沉白时,跟着她就拐出了舞厅。
漆黑的巷子里面,沉白压着帽檐,眼角余光看着身后跟着的肖新阳。步子不紧不慢的,故意让他好跟上来。
“兰时,兰时是你吗?”
带着人走到了迹罕至处的偏远公园里,只有头顶一盏路灯,沉白的手被肖新阳抓住。
“肖先生,你好。我叫沉白。”沉白摘下帽子看着人面前的人。“沉兰时是我小叔。您还记得他?可你却让我小叔这么多年来冤死在你家的池塘。不为他沉冤昭雪。”
齐肩的头发,编成了两股麻花辫,压在贝雷帽下。帽子摘下来才得以解脱。
雾灯朦胧,都说沉白肖似沉兰时,在这夜光烛火之中,原本的四分也有了七分。
走了这一路,看到了跟着的人的真实面容,肖新阳微醺的脑袋也清醒了过来。
“你是,兰时的侄女儿?”
“是的。沉白,白雪皑皑的白。”
白雪皑皑,他同沉兰时相见便是在白雪皑皑的十一月末。
肖新阳低了眼眸,良久之后才说:“你刚才说沉冤昭雪,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既然认错了人,那我先走了。”
“周莉,你的太太。那一年就是她推我小叔落水的。至于为什么,我想您十分的清楚。”沉白直言不讳,说出了她知道的当年真相。
袁婶的证词已经到手,她现在十分肯定,周莉就是凶手。
“周莉因为一人之私,害死我的小叔,您的至交。也让沉肖两家彻底陷入了生死仇敌的对立。您真的还要再包庇她吗?”
“沉兰时,馨烈侯。年少相知的情谊,就要毁于一个心狠手辣的毒之手吗?!”
“如果我小叔还活着,现在平城里风光无限的,会不会有他?他和梅娘是不是也有了一个可爱的孩子,幸福平安的过这一辈子?”
字字句句,杀人诛心。肖新阳颓废地坐在身旁的长椅上,抱着头,不发一言。
“你同他,是不是还能一起听戏跳舞?”
肖新阳闭眼,长思了好久,才在这个寂静无声中空荡荡地说了一句:“我对不起兰时。但是这个事情要是暴露出来,肖家,肖家的名声就完了。”
“况且,我同她好歹是这么多年的夫妻。我不能”
正是因为他的懦弱,才让周莉嚣张跋扈了这么多年,才让沉兰时溺毙在肖家的池塘里。
事到如今,竟然还能以这种事情为借口,不敢为沉兰时讨一次公道。
沉白虽然对他的软弱嗤之以鼻,但是接下来的计划,得让肖新阳配合才能进行下去。
“你把她当做夫妻,但是她是将你当做丈夫了吗?”沉白从衣服里拿出肖景提供给她的东西,递到肖新阳的面前。
里面是周莉变卖手里肖氏的股权,还有架空了肖新阳在下面公司的实际掌控权。
桩桩件件,肖新阳看着,这里面的周莉完全不像是他所认识的那个人。
这些证据所表现出来的心机深沉,阴狠毒辣的人,竟然是同床共枕了十余年的妻子?!
“我听肖,”沉白反应过来,不能说是肖景告诉她这些事情的,改了口,“听说您不怎么管理公司业务,请的是职业经理人在做事,安心当了这么多年的闲散人士。你从来没怀疑过,你的夫人,有任何异样吗?”
其实或许是有一些异样的,但是闲适惯了之后,就不想往哪方面想。只当做那些异常是周莉好强的性子,喜欢同人比较争一争。
“您担心您夫人的事情暴露出来,会影响到肖家的声誉,可这样的一个人,你还敢让她待在肖家吗?”
手中的那卷层层叠叠的纸被他捏在手里,握紧了。
“你想做什么?”
这些东西,怎么可能是沉白一个小姑娘家能弄到的东西,里头有些东西,肯定是肖家有人提供给她的,不然不可能这么详尽。
肖新阳虽然闲适软弱,但是好歹也是在生意场上混过的人。直接想到了,是不是沉氏想要对肖氏下手?
想到这里,眼神晦暗了起来。
“您是我小叔的朋友,按辈分,我也应该叫你一声肖叔叔。”沉白顿了顿,套了一句近乎,“肖叔叔,言尽于此,您好好想想吧。”
沉白目光灼灼,但是肖新阳却是低头不语。
“我只想为我小叔求一个冤有头,债有主。”
说完这些,沉白踩着路灯的影子,步入了深深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