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道:“仅仅依靠太后恐怕不行,还需朝臣们相助。嗯,那份密诏更得毁掉!不过,不用着急,咱们慢慢来!”
随风不再作声,偷偷地看着他那冷俊刚毅侧颜,在夜光中像冰雪雕刻的一般,虽然好看,但没了从前的活气,一副鬼相让人发寒。他真的变了,好像除了方才说的那两件事就再无其他可聊,二人陷入沉默中,于是各自归寝。
不日,风面二人又向朝臣们故计重施。陆陆续续地,无论是内阁大臣、六部尚书,还是朝庭的普通官员,只要支持杋洛的人几乎都做了同样的梦,在梦中听见“三王并封,国将不国”的谚语。起初大臣们虽觉事有蹊跷,还都不敢枉自评论,以为不过是个普通的梦而已,可日子久了,大家私下里相互聊天、议论之后才发现居然好多人都做过同样的梦。于是呼,朝臣议论纷纷,有者认为是上天启示;也有甚者觉得是无稽之谈;更有甚者认为是某些心怀叵测的人设下的圈套。朝臣两派棋布错峙,简直水火不容。
此等局面正是半面所希望看到的,既然那么多年的小打小闹都解决不了立储争端,就不如闹的更大些。如此煽动舆论,营造声势,然后从中混水摸鱼。风面两人一边打探消息,一边查询密诏的下落。如此,皇上之意,太后之意,大臣之意,皆尽掌握之中。
如今已进腊月,年终岁尾,立储之争虽然混乱,但皇帝却依然不动声色。他也只当是朝臣们惯用的伎俩,立储之争快二十年了,数不清的朝臣为此落马、丢官、发配,如此还能怎样?可他哪里知道,混乱的背后将是不可逆转的波涛汹涌。半面不慌不忙静待旁观,若无其事等待着朝臣们的怒火燃烧,他不由暗自得意,火候就快到了,一旦朝中大臣们的怒火到达顶点,看这个皇帝还能否抗的住呢?
若他所料未错,即便年前没有动静,年后也必然能有个说法了。
皇宫里自腊月廿四祭灶之后,宫眷、内臣就开始整理庭院,制做新衣,各宫都蒸点心,储备肉类,以备春节期间一二十日之费。慈庆宫内,人人忙活,想必不到除夕之夜,也难能消停下来。冰冷之夜,半面隐匿在黑暗里,随意地观祭慈庆宫里的每一人,感受着凡人喜迎佳节的忙碌气氛,怀安带着几人还在操持着过年用的物品。随风跟着轩嫄边做女红边唠家常。
接了地气的小妖精,居然还能做新衣裳?半面觉得稀奇。
听随风道:“在皇宫里过年比在浮黛山上隆重多啦!还可以亲自缝制衣裳,挺好玩儿的!”
姐妹俩跟着宫里的嬷嬷学了好些天的女红,如今针脚走线也已匀称了不少。
轩嫄见她正在缝制一件灰色的长袍,笑脸盈盈问道:“姐姐,你手里这件是做给谁的呀?不会是给我皇兄做的吧?”
随风面露羞涩,也不回答却反问道:“你手里的衣裳是做给谁的呢?我猜不是给你皇兄做的,是给宿进的吧!”
自轩嫄入宫,宿进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有事没事的总爱围着轩嫄转,所以听到宿进的名字,轩嫄脸上一阵羞红,急忙拿起手里的还未做好衣裳捂住小脸,娇羞的说道:“哎呀!被姐姐看破了!嫄儿真是羞死了!”
二人一阵欢笑。正值杋洛推门而入,“你们唠什么呢?这么高兴?”看见她们二人,杋洛也心情大好。不由拿起随风正在缝制的衣裳,仔仔细细地瞧了一阵,然后又穿在身上试了起来,道:“有些宽大啊!难道不是给我做的?”那眼神向随风瞟去带着百般宠溺和孩子般的调皮,。
随风脸上一阵通红,心脏怦怦直跳。坐在一旁的轩嫄起哄道:“哈哈!姐姐脸红啦!你们真的很般配呢!”
随风害羞地说道:“小丫头,别闹了!你和宿进也很配呀!不如以后就嫁给宿进做夫人吧!哈哈!”屋内一片欢愉。
杋洛眼中闪过逾常,有些难为情,不过依然高兴地说道:“原来小妹早已与宿进情投意合了,我这个当皇兄的竟然还没看出来,真是眼拙!嗯嗯!只要小妹愿意,这事包在我身上!”
轩嫄的小脸一下子涨的通红,急忙掩面道:“哎呀!皇兄!别再说了,皇兄还未成婚,小妹怎能先嫁!真是羞死人了!”
杋洛的眼中流出异样之色,有些尴尬也有些无奈,他又何常不想早日娶了那人?可是眼前的境况却又无力改变,于是话风一转决口不提,只温柔地说道:“长兄若父!嫄儿的终身大事为兄一定会慎重考虑,咱们虽生在帝王之家,可父皇、母妃却都指望不上,未来也只能靠我们自已了。”说道此处,杋洛的目光暗淡下来,提起父母心中阵阵酸楚,不禁自言道:“要过年了,也不知母妃她可安好?”
轩嫄听后,脸上没了笑容,突然失落下来,“女儿不孝,进宫这么久了还不知道母妃关在哪里!”于是安慰杋洛:“皇兄放心!我会偷偷地打探母妃下落!”
“别去,不要多生事端!”杋洛不敢再多说下去,他素知父皇对母妃的事极其敏感,若是被他发现有人私自去看望,定然不得轻饶。要是小妹再因此有个三长两短,自已该如何是好?于是他将话题转移,闲聊些过年的事情去了。
屋内又接着一阵哄笑,听上去好不热闹。
冷冷的夜风吹着窗外的树技沙沙作响,嗖嗖地,像鬼的哭声。有个影子幽幽飘于窗外,他看着屋内的人影,聆听着屋内的笑声。这般景象温馨和睦,不由地心生艳羡。
半面忍不住去想:“她手中的衣裳是给我做的么?”可是又觉着不大可能,自已当时那般强硬的要和她绝交,伤了她的心!难道现在还恬不知耻的跟她求和么?他胸膛里那颗残破又冰冷的心纠住了,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孤零零地站了许久之后,半面化作一团烟雾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