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宁子秀因为触犯宁家家规已经被逐出宁家,从族谱中除名,这对于任何一名大家族人来说都是奇耻大辱。在她因违规调用研究所资源等原因而受到处分、降级为普通研究员后,甚至还有人对她冷嘲热讽。
人情冷暖,不过如此。哪怕是在只重视研究能力的研究所,没有外面那么功利,但冷眼相待或者无视,还是有的。
可是,后面宁家支持她嫁给元熙,并且种种迹象表明她不是仓促成婚,而是风光大嫁,宁三也没有表态过不认这个徒弟。渐渐的,虽然大家族的人对她从嘲讽变成敬而远之,但更多的人态度都开始变为观望。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个想法,就是还有人会给她通风报信的原因。只是说句话而已,说不定就赌对了呢?
哪怕已经从顶端跌落,但宁子秀依旧很漂亮,无论神态还是气质仍然是高贵温柔的,因为这个结果是她算计来的,对于结果,她早已有了心理准备。
得到宁云舒的消息后,宁子秀沉吟半晌,还是决定来到宁三的办公室外,轻轻敲响他的房门。
“师傅,你在吗?我有点事情想请教你。”宁子秀柔柔地对着对讲器说,里面很快传来“进来”的声音,门口“咔”一声自动打开,她放轻脚步走入,轻轻关上门。
门内,宁三坐在办公椅上,桌子上又堆了很多资料,两个光屏在播放着机甲动态视频,宁三手上拿着两份资料与视频在做对比,头也不抬地问宁子秀:“有事?”
“嗯,师傅,徒弟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师傅。”宁子秀在距离办公桌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停下脚步,低头恭敬地说。
“问吧。”宁三随意地点点头,他对宁子秀的态度虽然有点冷淡,但也只是怒其不争,却并未说过不认这个徒弟的话。
宁子秀知道这已经是很好的结果了,依照规矩将她逐出宁家、降为普通研究院是宁三坚持做的,这是宁三的原则。但这个徒弟他还是认的,哪怕她的违规让他不喜,但既然宁子秀已经受到处罚,那宁三就愿意给她机会、看她后续的表现。
再坚持原则的人,也是有感情的,这么长时间的情分不是假的。
“是,师傅,徒儿明白师傅想推行新技术,希望初始能离开研究所。可您向来严于律己、遵纪守则,否则初始也不会还在研究所里,你想让它消失是很容易的事情,可是……”
宁子秀偷偷观察宁三的脸色,继续轻声地说:“师傅既然严格遵守规矩,为何在白瑞霖劫走初始这件事情上,却不想追究呢?这不是您的作风,哪怕不想让初始回来,你也应该会先按规矩处罚对方,再安置初始。”
宁三挑挑眉,绝美的脸上露出一副不在意的神情,他不介意宁子秀有点类似于质问的说话内容,他们相处的方式向来是这样,礼貌恭敬不能缺,但有疑问可以直接提。
他毫不犹豫地回答说:“因为初始并不属于研究所,严格来说,是研究所借用了它很多年,既然它认定的主人找来,理所应当还回去,这没有坏规矩。”
宁子秀垂手站着,微笑着,既不激动也不反驳,只问道:“师傅,您就不担心白瑞霖这个人会把初始用在不好的地方吗?以徒儿对您的了解,您是不会做出危害到华城的事情,也不会因为交情而违背原则的人。”
宁子秀非常了解宁三,就如同她知道自己当初的所作所为,宁三绝对不会徇私一样。
其实宁子秀不是来质问为何宁三不对付白瑞霖的,她是真的不明白,才来问的。她不信,宁三会因为与沐家的交情而这么做,肯定有她不知道的原因。
宁三放下手中的资料,看着自己的徒弟,他了解她,所以他很不解,宁子秀为何会为了元熙公私不分,这不是她的作风。不过无论原因是什么,她做了,他处罚,原因她不想说,宁三就不再追问。
至于宁三没有追究初始在白瑞霖那里的原因,不只因为沐家的交情,也不只因为他心里确实觉得初始是借用的,主人拿回去理所应当。
宁三不禁想到了以前研究初始的时候,有点出神,他研究了多久机甲,就见了多久的初始,一路以来,初始一直都在……
宁三沉默了好一会,笑了,笑容里带着浓浓的怀念,他没有回答宁子秀的问题,却忽然说了一个故事:
“我以前曾经在博物馆看过一份老报纸,上面记载了一个新闻。古代四大名著之一《西游记》,最经典的电视剧版本里的白龙马原本是军马,因为剧组的青睐,它被除去军籍,以800元的价格转让给剧组。白马很通灵性,拍戏过程中,多难多苦都努力挺了过来,甚至还能和演员配合着演戏。
就这样跋山涉水地过了5年,白马拍戏一直拍到10岁,把它最好的时光都贡献给了这部剧。可白马再好、再通灵性,它终究只是一匹马,与人是不同物种。
拍摄完成,剧组解散,这匹尽职却已无用的白马,就和所有的布景、服装一起被运到无锡,作为一般的道具、供人付款后骑乘,榨取最后的剩余价值,连死后埋在哪里都不知道。”
宁三说完,深深的看着若有所思的宁子秀,收起笑容,郑重地说:“初始身上还未掌握的技术,我们已经有能力自主研发。初始为机甲的发展做出不可磨灭的贡献,我只希望在我还是所长的时候,在它还没有被鸟尽弓藏前,给它一个不错的结局。当然,假如白瑞霖和初始成为敌人,我会亲手毁了他们。”
宁子秀也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她恍惚想起小时候看到初始时的震撼,以及在成长过程中,随着一次次机甲技术的研发和突破,她再看初始,就再也没有了当初那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半晌后,宁子秀对宁三深深鞠了一个躬,轻声说:“师傅,我明白了。”
……
宁云舒并不知道,初始这件事情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变得不算事情,只需等待时机,做出伪装,就可以悄然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