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悦到底还是没让保镖进来直接把江邵拉出去,两个人一个坐着,一个跪着,房间里一阵沉默,空气里仿佛压抑着一触即发的狂风暴雨。
颜悦注视了他几秒,胸前隐隐升起一股烦闷的火气,堵得慌,喉咙里压着很多诛心之语,可在对上他眸底流露出的委屈沮丧时,那些宛若锋利刀尖的话,又被她一点点咽了回去。
相处五年,她知道哪些话能刺激到他,戳他肺管子的话,她说过太多次了,以往只要他让她不痛快,她就会用一些尖锐的话语回击他,让他比她更不痛快。
不知从何时开始,那些酣畅的报复快意,再也感受不到了。
他难受,她心里也不舒服。
看似她占据上风,实则不过是掉进他设下的陷阱里。
他已经动了要和她生孩子的心思,再这样和他纠缠下去,只怕她就彻底没办法抽身了。
颜悦目光从他身上收回来,慢悠悠吃完早饭,再看向他时,他依旧在跪着。
颜悦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江邵,这样有意思吗?我们的开始,本来就是个错误,你说的对,我是个没有心的人,与你周旋这么多年,不过就是为了报复你,当初我故意用你的设计方案从你手里抢下霍家的项目,让你难堪,也是我蓄意刺激你,事实上,以霍董和我外公的交情,即便没有你的那份项目计划书,他依旧会选择我,我就是要踩着你的脸,让你颜面尽失,让你知道,玩女人是要付出代价的。”
江邵神色一滞。
“从始至终,我都只是想报复你。”颜悦从椅子上站起来,眼睫微垂,俯视他,“现在,我不想玩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你结婚,也不会和你生孩子,听明白了吗?”
颜悦说完,没等他回话,转身离开。
房门啪嗒一声关上,颜悦的脚步声越来越远。
房间恢复静默。
江邵跪在餐桌旁,下意识伸手去口袋里摸烟,没摸到,才想起来,他早就戒了。
因为颜悦说抽烟对身体不好。
她说这话时,满眼真情实意,那时候,她还说,他是她生命里最重要的男人,让他一定要保护好身体。
她不喜欢他抽烟,他就不抽,他不喜欢他工作忙忽略她,他工作时都把她带在身边。
现在她问他有意思吗?
一眼钟情的人,让他怎么放下。
江颜两家在商业上是竞争对手,江邵很小的时候跟他爸去公司,就知道他们有个对家公司,对方的董事长颜健民,是个不择手段的狡诈小人,会背地里使阴招,恶意竞争。
江邵知道颜健民和原配老婆生了两个女儿,在外面还有一对私生子女。
他毕业后进入家族公司,颜健民也把他的私生子安排进了公司,应酬的宴会上,江邵见过颜健民的一对私生子女,颜家的二小姐颜欢也有过几面之缘,独独没见过颜家大小姐颜悦。
听说是颜大小姐的母亲身体不好,她常年陪母亲在国外养病,后来她母亲去世后,她也没回国,留在国外继续读书,南城很少有人见过这位颜家大小姐。
江邵第一次见到颜悦,是在五年前,他出国工作,工作结束后,准备回国,恰好在机场遇到一位从前就结识的朋友,一起喝过几次酒,不算很熟,对方的家族在国外的生意做的很大,但他打算自己创业,家族里的人不太支持,他没有足够的资金,便想拉江邵入伙。
他请江邵到他家在国外的度假酒店谈生意,实际上只是叫了一群狐朋狗友过来陪他一起玩。
一群风月场上的高手,每人带了几个女人,去酒店后的海滩冲浪。
冲的不是浪,全躺在海边享受女人的服务。
圈子里,这种放荡不羁,不务正业只会泡姑娘的富二代见多了,江邵不跟他们一样胡闹,也不好拂袖离去,拒绝了对方为自己安排的女人,拿着冲浪板准备独自去清净会。
一抬眼,瞥见远处海面上有个姑娘,似是踏浪而来,动作干脆利落,再近些,那冷艳精致的五官在眼中逐渐清晰。
动作酷,人也酷。
身边其他人都穿着比基尼,只有她,裹得严严实实,还穿着救生衣。
似是察觉到他的视线,她向他扫了眼,眸中淡淡的,没什么情绪,很快就移开。
旁边有男人上来殷勤的给她递果汁,被她拒绝,独自走了。
就这么匆匆一面,江邵的心就被勾了起来,按捺不住想要打探她的消息。
过了会,她又出来了,换了身浅绿色的长裙,头发披散在身后,神色淡淡的,一双多情的桃花眼,在她脸上,却像多了几分淡薄,但她很快就笑了起来,不知是谁给她打电话,她举着手机,笑得眉眼弯弯。
很美。
江邵找不到别的形容词,他心口一阵悸动,目光随着她移动,莫名又有些焦躁,猜和她聊天的人,会不会是她的男朋友。
她对别人那么冷淡,对手机那边的人却笑得那么灿烂,多半就是男朋友了。
江邵端起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
邀请他过来的富二代察觉他一直往颜悦看,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问他,“喜欢那样的?”
江邵手指在酒杯上点了点,不置可否。
对方暧昧一笑,胳膊搭在他肩膀上,说:“我帮你打探打探。”
富二代是个撩妹高手,很快就勾搭上与颜悦同行的一个女人,从她口中得知,姑娘叫温悦,没有男朋友,在国外生活了很多年,父母双亡,有一个妹妹,性格有点冷,很难追。
再多的就不知道了。
温悦打完电话,站在海边用手机拍了张照片,就意兴阑珊的走了,像是特意换衣服过来拍照片的。
她不像是那种喜欢发朋友圈的人,江邵猜她可能是要发给她的妹妹看。
当晚,江邵和那群人一起喝酒,包厢里的女人又换了一拨,有两个似乎是今天和温悦同行的人,其中一个正是邀请他来的朋友为了打探温悦的消息,勾搭上的女人,喝得面红耳赤,坐在那位朋友的腿上,撕扯着自己的衣服,看起来很不对劲,像是被下了药。
这包厢他彻底待不下去了,起身要走,那位朋友悄声在他耳边说:“我手上这个助兴的药,女人只要碰上一点点,一整晚都离不开男人,你需不需要,我给你一些。”
混账,太混账了。
江邵皱眉,冷着脸说:“我不需要。”
对方察觉到他的不满,赶紧解释,“我可没有用强,这是你情我愿的事。”
他把怀里的女人丢在沙发上,追着江邵说:“我只是告诉她我的父亲是谁,是她自己主动要吃药助兴的。”
江邵不想知道他和女人是怎么交易的,这合作肯定是不成了,他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丢到水里都能听个响,投到这种人创业开的公司,连个响都听不到。
他快步离开,回到入住的房间,看到躺在床上的温悦时,愣了下,怀疑自己是喝酒喝多了,出现了幻觉。
他闭上眼,抬手按了按眉心,睁开眼时,床上的姑娘还躺在那里,一双氤氲的桃花眼,迷蒙的看着他,媚眼如丝。
不是幻觉。
她眉心轻蹙,不耐烦的一脚踹开身上的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