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庭钟相、信州王宗石,皆是明教后起之秀中佼佼者。
此二人名声,老曹在江南便有耳闻,后来更听马灵说得明白,乃是汪公老佛弟子,方腊师弟。
按马灵当初所言,汪公老佛逃出帮源洞后,先于衢州裹挟余五婆所部,于信州汇合了王宗石,欲往洞庭寻钟相。
方腊发觉后,分兵应对,由史进三人冒充主力追击,方腊亲自同鲁智深几人,抢先赶去洞庭,布局应对。
那尚是五、六月之事,后来辽国南征,曹操北渡,数月不闻江南消息,却不料钟、王二人,此时竟出现在营州地面上。
曹操面色沉了下来,心知江南必有大变故,沉声喝道:“兄弟留一个活口,吾要审他来由!”
那几个齐声道:“谨遵哥哥将令!”手上招数愈急。
这时越来越多的豹骑锐士攀上甲板,敌住明教教众,张顺、张觉、李应各持刀剑,合斗王宗石。
王宗石武艺虽高,如何当他三个好手?尤其张觉、李应,剑光灿烂,招招不离要害。
手中这条棍渐渐遮拦不住,失声叫道:“朱左使,快来帮手!”
便听船舱中叫道:“朱仝来也!辽狗,叫你认得明教‘美髯公’!”
一个长须大汉舞朴刀杀出,正是朱仝,秦明、黄信、张顺三个面色一变,正要说话,朱仝大叫道:“你这干辽狗,敢坏本教寻宝大事,岂肯同你干休?”
眼神往三人脸上一扫,三人见他挤眉弄眼,又听“寻宝”二字,皆知有异,都闭住了嘴厮杀。
朱仝挥刀接下张顺,两个朴刀对朴刀,杀得难分高下。
王宗石焦躁道:“左使,好歹也替我对付个强的。”
张顺大怒:“爷爷便不强么?要伱狗命!”
百忙中一刀砍向王宗石,王宗石不料朱仝竟未遮拦,仓促躲闪,张觉趁机一剑,刺在在他大腿上。
王宗石痛吼一声,就势翻倒,使个懒驴打滚,暂时逃开,却听朱仝大叫道:“你不要怕,且看老教主擒贼先擒王!”
朱仝这话看似鼓励王宗石,一双眼却定定望着老曹。
老曹心中一紧,深吸口气,提肛横刀,浑身便似拉满的铁弓,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稍有动静便要暴起!
只听一声大响,老曹身旁甲板訇然炸裂,一道人影鬼魅般跃在半空,剑光如电,直刺曹操肩膀。
这人出手快绝,现身又极突然,若非朱仝提醒,老曹多半难免中招。
然而此刻有备,自然大不相同,但听老曹一声低吼,浑不理纷飞碎木,化龙刀红光一闪,对手那柄清光凛冽的好剑,便似朽木般断开,刀锋顺势抹出,横斩对方腰身。
那人不料他出刀这般快法,更不料家传宝剑一触即毁,好在武功着实高强,仓促之间,猛提一口气,竟于无可借力之处,凭空往上再升半截。
然而腰斩之祸虽免,全身而退却难,只见血光炸裂,那人惨叫一声,倒翻一个筋斗,独脚立于船舷之上。
另一只脚噗的一声,孤零零落在甲板上。
曹操这才看清,此人是个白须老僧,满面怒色愤然瞪视,咬牙道:“好宝刀!哼,若非老夫有伤在身,你纵有宝刀,也难伤我毫发!”
曹操哂笑道:“脚都没了,还说什么毫发?”
他素来得理不饶人,纵身扑出,挥刀再斩。
老僧独脚跳跃于船舷,捷若飞猱,连续躲开几刀,忽然一跃,手脚并用,攀至桅杆上。
曹操见他武艺如此高明,也不由佩服,叫道:“好功夫!听说古有异兽名夔牛,生就一足,踔而行,行甚速,在下一直想象不出是何模样,今日承蒙尊驾指点,始知奥妙。罢了,大家缘分一场,吾且赠阁下一个雅号,唤作‘赛夔牛’如何!”
老僧被他气得几乎脱手坠落,好在心志顽强,硬生生忍住这口恶气,手指如飞,连点断腿上七八处穴道,止住流血,纵目一看,各条舟船上,明教教众死伤狼藉。
曹操五百豹骑本就精锐,张觉手下兵将,也自练得颇精,虽不曾骑马,却都穿着皮甲,比之一身布衣的明教教众,又占了老大便宜。
老僧恨恨道:“今日算老夫栽了,他日卷土重来,叫你等辽狗都化齑粉!”
他不曾见过老曹,唯一见过的秦明,又是背对,亦不知燕云近来这些变故,只道是辽国兵马追杀来。
这厮也是个当机立断的,放了这句狠话,纵身一跃下了大船,口中喝声如雷:“船儿不要了,大伙儿都随我走!”
钟相见师父跑了,猛攻几招,扭身就逃,一跃离船。
王宗石伤了腿,行动不便,心中大急,不料朱仝虎吼一声扑至身前,一口朴刀大开大合,把秦明等尽数拦住:“王兄弟快走,我来替你断后!”
“啊呀!左使哥哥!”王宗石浑身一颤,不由红了双眼。
“走!”
“我……唉!左使哥哥,小弟若是不死,必当替你报仇!”
王宗石一咬牙,连滚带爬下船,逃出无几步,便听船上传来了朱仝惨叫声。
船上明教教众,本就抵挡不住,如今听见叫跑,纷纷跃下大船,趟着齐腰深的水,亡命奔逃。
众兵将杀得兴起,岂肯放过?正要下船追击,张顺放声叫道:“大家都在船上别动,千万不可下船!”
张觉心中一动,也叫道:“都听我张顺哥哥之命,谁也不许下船。”
众军不知所以,只得待在船上,眼睁睁望着对手们逃命。
不多时,腿脚快的已到了岸边,慢的还在河道中挣扎,便听天崩地裂般大响,一道巨浪,自那山间狂涌而来。
明教众人见了,肝胆俱裂,一个个惨嚎奔逃,然而两条人腿焉能跑过洪水?
几个呼吸功夫,大水接地连天卷来,不曾来及上岸的,都冲下大海里喂了鱼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