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四两和刘大头两个被两根大布绳绑在了前院的柱子旁,桂富和桂婶几人帮忙看着,桂叔去帮忙叫里长了。高家唯一的煤油灯放在了高老抠的房间,曼青好不有趣地开门走进去拿了出来,点在了堂屋,把堂前一小片地方给照亮了。
高老抠不知道什么时候也从房间里出来了,但是一直坐在堂屋暗暗的太师椅上,看着众人愤怒、忙碌,他一直一言不发,仿佛一个真正的看客。
在等桂叔和里长过来的这个空隙,众人都沉默地坐在堂前,各有一番思绪。
不说别人,这会儿刘大头是憋屈不已,喊冤无门。
是他怂恿高四两来的没错,但他是建议直接翻后门的,然后摸到高家后院去偷看,谁知道高四两那个家伙有贼心没贼胆,怎么说都不同意,说最多就是在一旁的围墙上看看,要是能看就最好,要是看不到就算了——他一听高四两这么没出息,就说要自己去爬,但不想高四两还不同意。两人暗地争吵半天,最后高四两一被激,就几个大步,嗖地窜上了一段看起来没那么高的围墙。
不巧的是,那围墙就是在高家的女沐浴房外不远。
更不巧的是,说是不怕的桂花姑娘,疑神疑鬼的,磨蹭了半天,一直竖着耳朵听着外面呢!
所以说这一念之差啊,几个人的命运就完全改变了。
刘大头还想申辩几句,但被桂富一脚踢在背上,就立即说不出话来了。桂富恨这帮登徒子无赖,居然敢肖想高家姑娘?!而且还差点把他桂家的宝贝女儿给偷看了去?!他桂富虽然平时话不多,但这样了还不动怒,那他就枉为男子汉大丈夫了!他偷偷地看了眼曼青,发现那个让人心疼的姑娘静静地坐在门槛上一动不动,神情肃穆得如同一段木头一般,顿时心里更加不好受了,脚上不自觉地又给了刘大头一脚。
桂婶都看在眼里,不吭声,而是转头去看他们家心眼儿跟身材一眼粗的闺女。而桂花这会儿跟曼青一样坐在门槛上,不过她眼睛一错不错地盯着高四两,不时喷出两股仇恨的怒火来。
经她娘一点拨,她也算是明白了:今天要不是时间恰恰好,要是她没听到他们翻围墙,要是她听到的时候已经把衣衫脱了……她就会被这个瘦猴子一般的家伙给坏了清白,她很可能就得嫁给这个瘦猴子!
天哪,想她桂花平时说是马大哈,但到了这个时候谁没憧憬过自己要嫁的男人会是什么样的,但怎么也不会是这么个横看竖看比自己都小的男人啊?!
桂花觉得自己的人生差一点就掉进了深渊,对于这个差点把自己拉近深渊的人恨得咬牙切齿,只等着他有一丝毫的异动,她就学哥哥一般,直接一脚过去!
可是高四两真的就跟个死人一般,耷拉着脑袋,跟最里面坐着的高老抠一般,一声不吭。
过了不一会儿,里长身后还带着几个青壮举着火把来了,都是高家本家的人,而且孙奶奶也跟了过来。曼青一听到动静,就立即迎到了院子门口。她还没说话呢,孙奶奶就一把拉过她,上下打量一番,连连说道:“苦了你了苦了你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啊!”
里长几人也看了看曼青,他们都听桂叔大概说了情况,现下亲眼看到曼青没事,也都松了口气。
曼青跟桂花不同。曼青还有个秀才公的爹,再不济,曼青是高家的人,这里是小高庄。桂花家里再团结,那也是一户外姓,在这里也没谁能帮他们说话的。
里长轻咳了一声,对一旁有点尴尬的桂叔道:“今天这事还是累了你了!——你们家闺女儿子都是好样的,大伙儿都看在眼里呢!”他们几人在桂婶搬出来的椅子上做好,先是看了看被绑的两人,认出了是哪两只猴子,再对桂叔道,“——再麻烦你把当时的情况再说一遍吧!”
这就是里长的老道了。就是数罪状也要当着罪犯的面数,免得有误会。果然,桂叔还没开口呢,刘大头就赶紧扯着嗓子把事情避重就轻地说了一遍了,当然,他是肯定没错的。
里长不看他,而是看向从他进来只抬头看了他一眼的高四两,“你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