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近墨者黑,高四两现在脸皮跟桂花一样厚,在桂家反正是装傻充愣赖着不走,直到天都快黑了,桂婶赶紧给他们做了晚饭,他们才吃完了拎着大袋小袋地往码头赶。这里的风俗新婚一个月不在娘家过夜,要不他们就能直接住到桂婶他们搬家到码头为止了。
又过了四天,到了张野来高家提亲的日子。张野向来就不是低调的人,这周围的一圈乡亲,早就知道了,加上码头的工人,镇上相好的朋友,还有他请来的干爹一家……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往高家来了。
走在最前面的,自然是晓得见牙不见眼的张野啦。要不是曼青还没有出母丧,还不能敲锣打鼓十里鞭炮,他真想方圆几十里都给通告了!于是这个队伍就有点奇怪了,明明大喜事,但顾忌着高家,于是又都隐隐地憋着。
不能放鞭炮,但大声说话是可以的。是以张野带着一群人,前呼后拥的,一路谈笑风声地来到了高家。今天高家自然是桂家帮忙出面招呼,桂花在房间里陪曼青,不能露面,桂婶和桂叔就在前面招呼客人,桂富和高四两就在帮忙端茶倒水,就连高老抠,今天也没有躲在房间里了,而是早早地坐在了堂屋的桌子旁。
他倒是还一副大爷样子,看着桂家几口人都在忙来忙去——好在桂家知道他什么德行,这大好的日子也不想跟他计较,就让他当尊菩萨在那里坐着吧。
等张野他们到了,不用说,前院自然是忙成了一团。张野干脆让码头放了一天假,这天说是他定亲,倒有点像是大家来游玩的,他更是叫了镇上酒楼的厨子来高家,给大家做中饭,中午一大群人也是吃得开开心心。吃完后大部分人都走了,高四两就叫了几个码头相熟的工人一起把院子收拾干净了,才离开。
这下十里八乡的都知道了,曼青是张老大过了明路的未婚妻。张野为之很得瑟,定亲了更加不知道避嫌了,有事没事地就往高家跑。
码头还是一如既往,忙得热火朝天。曼青有空也去码头,给张野带点菜过去,给他做做饭菜收拾家里,让他不至于忙成了野人似的,家里都没个样子了。
眼看入了东,码头的工人们都想抢在天气冷之前多干点活,于是码头越发忙碌。桂家给桂富相看成了,两家下了聘礼,明年春天成亲,现在桂家也搬到了河边来住。因为现在没人跟她一起每天傍晚回小高庄,曼青也不是每天来码头了,大部分时候,还是在家里做些绣活,多少能补贴些家用的。
这天桂叔回家来收拾田地,顺便带话让曼青第二天去一趟码头。曼青应了,第二天一早装了一大篮子菜,送给桂家和张野吃的,托桂叔带了一些,她再提了一些,慢慢地往码头走。
现在桂家虽然全家都搬到码头去了,也在那边分了菜地,但大部分时候桂叔还是要回小高庄来,毕竟大部分田地都还在这里呢。桂婶和桂富最近就是忙着在河边开荒种菜,曼青分到的地也交给了她,张野又另外划拉了块地给他们,这些都是为以后在码头开馆子做准备的。
曼青菜种得好,也是几天就过去一趟,伺候伺候那些宝贝庄稼。
这会儿太阳刚刚出来,往码头的路已经修整过了,宽大平整了不少。路边也种些杨树樟树,以后走在路上也不会那么晒——只是这会儿那些都还是些小树苗,在初冬的阳光下努力伸展,可还是一副有气无力样,显是被日渐凌冽的寒风给折腾得够呛。
曼青走得很快——她事多,经常是脚下带风,在各个需要她的地方来回旋转。但乡下人做事走路都快,不过比她早出发那么一会儿,这会儿已经看不到桂叔的身影了。正当她思绪乱飞的时候,突然身后响起了一阵不急不缓的马蹄声。她自觉靠路边走,让他们先过。
这一年来码头上事情越来越多,来往的马车牛车市场络绎不绝的。但是这么早……曼青站路边停了一下,看看是些什么人。
那是一群陌生男人——他们看她的眼神也是全然陌生的。现在这镇上曼青可能认识的人不多,但认识她的人绝对不少了。他们高矮不一,穿戴中等,但是神色有点让人戒备,怎么说呢,也不是看起来多流氓,但就是觉得不是善茬……
曼青估摸着是镇上或者是县里的什么人,反正都是些惹不起的。于是她默默地站在一旁,干脆等他们过了再继续往前走。
不想那中间的几人突然停了下来,还有一个年纪看起来五十来岁的大叔,打马到曼青的身边,“小娘子,你这是要去码头吗?”
曼青抬眼看了他一眼,只见这位大叔脸上很是慈祥——如果那笑容不是太僵硬的话。看得出来,这人是在故作亲和,努力跟她搭话。她再扫了一眼都停下来,盯着他们看的一群人,顿时心跳有些加快了。
她感觉这群人不是什么好人!虽然看起来和气……
“是——”
“哦哦。小娘子是哪里人?是去码头做事的吗?现在码头做事的多不多?这附近的人是不是都去码头做事了?”
“呃……是。”曼青不想说那么多,但这人离的有点近,而且还有另外十来人看着,她有点不敢不说。
“那河边有田地吗?田地是分给你们的还是?你家在河边有田地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