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张天元在农贸城门口接上了提着大包小包的章癞子。
“天元,家伙都带齐了吗?”章癞子一边将采购的各种丧葬物品放到车后座,一边问道。
“齐活了,今天先挂入地灯,比较简单。“张天元回家之后,按着记忆中的丧葬流程走了一遍,以此来准备所需的家伙,丧葬第一天应该是挂“入地灯”,也就是告阎王,意思就是将此处有人过世,需要鬼差接引入阴间。这个过程需要的法器倒也简单,只需要一个三清铃,还有一对青铜钹。张天元在储藏室一旁的置物架上找到了三清铃和青铜钹。过程中他还给父亲打了个电话,可惜他父亲带着母亲不知道去了哪个山沟沟里,一直都是无法接通。
“癞子哥,座位上有几个包子先吃了垫垫肚子。”张天元估计章癞子忙着采购,顾不上吃饭,来的路上顺便给他俩买了一些包子。
“还是兄弟想的周到。”章癞子坐在副驾上,三两口就吃完了五个大肉包子,这才想起张天元,面色尴尬地问道:“兄弟,忘了问了,你吃了吗?”
“来的路上就吃了。这些是给你的。”张天元也是饿的不行了,包子刚买来就吃了。“癞子哥,咱这样能行吗?我只是听我爸说过,理论知识懂一些,操作经验可是零啊。咱可不能糊弄人家啊。”毕竟是第一次干这活儿,张天元还是有些不放心。
“兄弟,咱肯定不能做糊弄人的事啊,不然和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有什么区别。”章癞子舔着嘴边的包子油,显然对他来说五个大肉包子压根儿吃不饱,“风水和棺材头子的事儿交给哥,你就按照张叔的流程,一步一步来,你家的仪式是最规范的,没问题的。”章癞子对张天元很有信心,不愧是最佳捧哏。
“流程是了解的。”这二三十年下来,对于丧葬仪式张天元还是很了解的,小时候也没少跟父亲去过世人家,尤其是那些高寿的人家,这属于是喜丧。
“那就没问题了。”张天元的二手破奥拓空调是坏的,南方五月的天气已经有些热了,章癞子热得汗珠布满他的光头。
幸好里河村也就几里路程而已,二人不用十分钟就到了,沿着村里的道一直朝里头开去,发现家家户户大门外已经倒竖着一把扫帚。这也是金兰这边的一种风俗,村里有人过世的时候,其他人家都需要倒竖一把扫帚在门外,因为扫帚是清扫污秽之物的,民间传说扫帚是扫野gui的,所以可以有挡煞驱gui的作用。
老太太已经在门口的路边等着了,看到张天元的车过来,马上迎了上来。
“二位先生来了,快请进,快请进。”张天元二人下车,老太太赶忙邀二人进屋。
“阿婆,慢慢来,我们已经联系了殡仪馆那边,一会儿送冰柜过来。”章癞子重新背上大包小包,朝老太太家里走去,“这大热天的,没冰柜不行。我算个合适的日子,送去火葬场火化。”就跟医生见过病痛所以要远比病人淡定一样,章癞子这个行业的从业者,尤其是那些多年的从业者,对于过世之人看得很淡,所以说话也就没有那么注意用词。张天元这种刚入行的人听着就有些不习惯了。忍不住抬头看了看老太太。幸好老太太并没有过多的伤心,只是略有些不舍。毕竟活生生的一个人,最后只变成了一捧灰。
进去矮矮的黄土院墙就是老太太的房子了。同样是黄土的泥屋,屋顶是那种老式的青灰色瓦片的,看得出来有些念头了,也有几处破损。
进屋之后,堂前放着一口棺材,不用说棺材里头的就是老爷子了。
拒绝张罗着要给二位先生准备点心的老太太,章癞子将大包小包放下,开始忙活起来。
“兄弟,把香台摆上。”章癞子取出下午刚采购的香台和香烛递给张天元。后者其实这会儿还是有些紧张的,除了过世的亲人外,这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死人,小时候跟着父亲玩的时候,也都是远远的。事到如今也没有什么退路可言,张天元很快就调节好情绪,按照要求将香台、蜡烛置于棺材尾部,然后见蜡烛、香点起来,插上。
这时,章癞子手里拿着蓝色寿衣走了过来。先是冲着棺材鞠了三躬。接着向前,麻利地将寿衣套在老爷子的遗体上。看他的动作,张天元估计章癞子绝不是第一次干这活儿。要知道人死了之后尸体是非常僵硬的,而且会变得异常沉重,要想给死人穿衣服可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下面就交给你了,兄弟。”章癞子给老爷子换好寿衣,接着对站在一旁的老太太说道:“阿婆,您的生辰八字还有老爷子走的时辰给我一下。”
接下来就是张天元的工作,他需要挂入地灯,也就是将过世之人的姓名、生辰八字向地府汇报过去。
张天元深吸一口气,吐出,表情也随之变得肃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