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士皐等人都有些紧张,陈希更是言道。
“太师,这件事老夫等人亦是有所耳闻,这段时间一直同伍知府一道严查,查办了几起,涉案罪犯更是全部明正典刑,贩奴的苗头有所遏制,不过,太师明鉴。
这种事情,也不全是剃头担子一头热,有许多无知的百姓,为了钱那是禽兽不如,亲手把自己的孩子暗中卖给阿拉伯人。”
“是啊。”
伍士皐叹气间也附和道:“太师您自然是爱民如子,可有很多百姓,却未必见得爱自己的孩子。”
人贩子是该死的罪人,那些自愿把孩子卖给人贩子的父母,该不该死呢?
“国家的情况摆在这里,很多人家都生五六个孩子,这年月,男丁比女娃子显然要重要的多,很多人家就把闺女给卖了养儿子,这种现象屡禁不止啊。”
伍士皐说道:“太师,胡藩台初来有些情况不了解,广东这地界,重男轻女的思想非常严重,部分严重的地方甚至不拿闺女当孩子。
法不涉家私,几千年来都如此,老百姓家里关上门,爹娘做的决定官府也不好强行干涉,下官也是没办法。”
“行了,打住吧。”
陈云甫见他一个劲的吐苦水,抬手将其打断。
“你说的情况,本辅不是不知道,别说广东了,全国各地卖孩子的也不少,没办法,穷嘛,家里孩子多养不活,世道逼到了这一步。”
“不过这种事还是应该予以制止,相关的律法一定要出台,不仅是人贩子,包括卖孩子的父母,都要予以严惩。
如果是双方自愿达成贩卖意向的,则双方全部判入狱,要是人贩子私下拐卖的,死刑!概不宽宥。
这件事,等本辅回京,会着审刑部拿定出台一个章程,你们广东这段时间,同样要严厉打击这种行为,不能再出现这种情况,记住了吗。”
几人齐齐应了是。
等说完这件凝重的议题后,陈希主动活泛了一下气氛。
“太师,再过几天就是咱们广州市舶司复市四周年的大好日子,老朽和伍知府商议了一下,准备辦一堂盛宴,不知道有没有這个荣幸,恭请太師您莅临。”
陈云甫就看了眼伍士皐,后者点點头表示确有此事。
“行。”
众皆大喜,不迭道谢。
能请动陈云甫意味什么,意味将来商人的地位将得到显著提升。
谁还敢说商人最贱!
等到众人散去,杨士奇感慨了一声。
“太师不仅劝课农桑,如今更是鼓励工商,才有国朝局面蒸蒸日上,后代子孙必念太师之恩泽。”
陈云甫没有什么表示,而是对留下来的胡嗣宗说道:“博渊,私下贩奴的事,你怎么看。”
“下官窃以为,恐怕没那么简单。”
“自古财帛动人心,这些都是商人,是大资本家,他们的嘴脸可不像看起来那么慈眉善目。”
资本、买办。
一想到这两个词,陈云甫就仿佛闻到了浓郁至极的腥臭的血腥味。
“有位先生说,资本来到世间,从头到尾,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陈云甫站起身向后宅走去,同时言语道:“广东官营要尽快成熟起来,同时可以和泉州市舶司多多合作,本辅会让朝廷给些政策和助力的。”
胡嗣宗默默点头,心中便明白了陈云甫的七分意思。
“财政部给出了去年汇总的对外贸易占比,广州市舶司占了七成多,泉州市舶司才三成不到,尾大,难除啊。”
眼下国朝北伐在即,处处都是用钱、用大钱的地方,哪怕陈云甫明知道现在广州有一个臭粪坑,也不可能把肮脏的盖子给掀开。
“时不我待,博渊,你跟随本辅多年,本辅把你调来广东任布政使,原因就在这一点上,你要多勉励之,不要让本辅失望。”
胡嗣宗郑重点头,端肃道:“请太师放心,下官一定勠力而为。”
“你办好这份差事,将来,本辅会把你调回中央的。”
“拜谢太师。”
胡嗣宗驻步,作揖,一躬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