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这院里所有的老领导都以为,许文强是请不动顾民那座大山才进行黑实验的,可听这意思,他为了挤走顾民,连转正审请都没给人家递?
李部长就在不远处站着,你叫许厅和陈厅该怎么做?
许厅应对危机的能力也不是盖的,他说:“文强,你可真是,你是不是工作太忙给忘了,还不赶紧给顾民转正审请,多好的小伙子,人家多积极,可你因为忙工作……”
许文强忙说:“对对对,是我工作太忙给忘了,我马上给他转正审请。”
啥工作能忙到,让他能把顾民这么重要的人材的转正审请都能忘了?
顾鸿见惯了许厅和稀泥的一套,不以为意,可他知道,小民不喜欢这一套,怕他要生气,心里又忐忑了。
结果顾民并没有,他一笑,说:“那我就静待许书记的佳音。”
随着顾民来,他突然爆出这么一个信息来,陈许两家当然就得抓紧时间去跑关系了,但是厅里份量最重的王厅,高厅和徐厅,都是从正厅级的位置上退下来的,他们已经跑过了,怎么办,难不成回头再跑一趟?
许文强已经急的额头崩汗珠了,但许厅暗示,示意他甭急。
先让顾鸿一家上楼,之后他们再去圆谎,沉住气嘛,顾民毕竟是个孩子,刚来,他总得先回家去,作为老狐狸,许厅可以等他上楼了,再去圆谎。
但当小民不按理出牌时,就是谁都料想不到的了。
他说:“爷爷,中午拜访别人好不好,我有几份关于医学方面的论文,因为涉及了一些民法方面的东西,想让这院里的徐叔帮我指点一下,您看现在……”
顾鸿就跟在做梦似的,总觉得大孙子乖的有点不真实,但孙子有事,他当然全力支持,他说:“有什么不好的,现在就去,我带你去。”
小民说:“您稍等一下,我带了几盒慈心的六味地黄丸,我得先拿上,不然,头一回见这院里的爷爷奶甩们,咱空手上门,我怕不太好。”
就不说许文强了,许厅都险些要吐老血。
徐厅是全院退下来的领导里最清正,份量最重的,顾民早就研究过这个院子了吧,所以他一来就要拜访徐厅。可他们刚从徐厅家出来,刚刚才跟徐厅说过小民不爱国,此时还能咋办。
几人面面相觑,眼睁睁的看着小民从后备箱拿东西。
许厅都有点把持不住自己了,伸手去扶陈厅,陈厅居然躲开,走了。
这是看风头不对,不陪他们父子玩儿了。
一把扶上儿子,许厅父子对视,他们也悄悄的溜了,必须回家商量办法呀!
但林珺甚至还不知道公婆住在几楼,是哪一户呢,从早起往首都赶,又困又累的,咋办?
好在这时顾谨来了,半夏奔过去,跳起来喊:“爸爸!”
顾谨捞起女儿,问:“坐飞机的感觉怎么样?”
“有点晕,但大哥帮我揉了手手,我就很舒服了。”半夏举着小手掌说。
顾谨跟林珺报了楼层,让她带着孩子们先上楼了。
不知道小民带着爷爷去了哪一家,但他们此时站在这儿,反而最好。
因为许厅父子回家一商议,要顾谨猜得没错……,这时李部长说:“许文强应该在给东海制药打电话,要传真,找转正审请单。”
这是基于他对许厅的了解而下的断言。
万幸小民没有讲黑实验的事,而且口口声声,说自己想回东海制药。
许文强又不傻,当然知道小民并不在乎那份转正审请,在乎的是知识产权。
但他现在已经被小民架在火上了,唯有给转正审请,给道歉。
他们父子这些年服过的软,道过的歉可不少。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虽然不知道小民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只要他把转正审请当面给小民,他就还可以挽救自己。
本来,只给一份转正审请就行了,但许厅忽而眸光一转,对儿子说:“把关于白血病的,他的原论文,也一并交给他。”
许文强盯着老爹看了一会儿,忽而说:“妙啊爸!”
仅仅只给一份转正审请,不足以平民愤,应该连论文原件一起转交。
而且是当着别的老领导的面来转交,这样,正好把黑实验洗成合法实验。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许文强佩服死老爹了。
也不知道小民是怎么做的,但他跟着顾鸿上楼才不一会会儿,就带着徐厅长和顾鸿俩,仨人一起下楼了,然后又去了另一个单元的高厅长家。
小民要礼貌谦虚起来,那叫浊世翩翩佳公子。
出门时,他会扶着门,示意俩位老人家先出,下楼梯时会快跑两步,一个个的,把老人家搀下去,再快跑两步,去开另一栋单元的门。
徐老厅长边走,边不停的说:“顾鸿,你这人吧,说好了叫藏拙,但说难听点就是嘴笨,这么聪明,懂事,有眼色的好孩子,你怎么从来没让他上过首都,也不在大家面前夸夸孩子,搞的大院里,说小民这孩子啥的都有,还一个说的比一个难听,你呀……”
顾鸿不是不想说,是孙子脱跆换骨了,但没有提前通知他。
他在此刻仿佛跟孙子调了个儿,小民比爷爷还老练,顾鸿反而跟个天真孩子似的。
李部长和顾谨对视一眼,看了眼表,总共15分钟。
只用了15分钟,小民就让徐老厅长对他的认知,从清高、傲气,不懂事变成个聪明懂事,听话的好孩子了?
香皂洗都洗不了这么快吧!
李部长对顾谨说:“你这儿子怎么回事,上回见他,我感觉他就跟吃了枪药一样,浑身火气,这才几个月,他在家,你是不是整天都在教他如何做人做事的大道理了?”
顾谨近段时间忙学校的事,其实根本没管过小民,但他知道小民的转变因何而来,他解释说:“这段时间,他看了大量的小红书,还看过《曾国藩》,孩子嘛,受了点搓折再读了点书,就懂事了。”
李部长其实有点忧心的,但这种忧心不太好说出来,他转着弯儿说:“小民刚才说自己是因为没等到转正审请才不干的,看来他还是想在国企干。不然,部队上,品型方面,其实并不适合很圆滑的人呆。”
部队需要的是实干家,而不是喜欢投机取巧的人。
部队领导提拔的时候,也会特别绕开那种特别江湖,世故的人,这是大家的默契,也是老传统。
顾谨忍不住笑了一下,说:“要不您先保持意见,先看看他的诉求,如何。”
虽然看起来圆滑了,会讨好人了,在李部长这种正直到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来看,他跟许文强有几分相似了,但顾谨了解儿子,知道他的目的。
他是有点不择手段,但这是被迫的,他的初心,从来没有变过。
这一回,小民很长时间没下楼,转眼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林珺下楼来,说:“饺子包好了,李部长,您跟顾谨一起上楼,去我家凑和吃顿饭吧?”
李部长摆手说:“不用,你们远道而来,先吃饭,好好休息一下,我们这儿时间应该不长,一会儿去我家吃。”
大中午的,应该是高老厅长,或者王老厅长留了饭,所以小民才迟迟没有下楼。
而从昨天晚上起,顾谨和李部长就一直在忙黑实验室的事。
本来理想点,顾谨是想查他们涉间的。
可林悯父子非常谨慎,一直没来,涉间这一条就很难查实。
不过经过盘问,他们发现许文强合作的那家私立医院问题非常大,它是个独幢楼,还是违章建筑,法人是管二极,而管二极获得地皮的方法,目前还无实证,但据医院院长的反应,是用威逼利诱的方式,从原主那儿搞来的。
所以陈许两家的问题,虽比不得杀人放火,可也已经非常严重了。
李部长自有他的血性,想整就要整彻底,拔根去蔓。
但这事,他一直以为,只有他们这些中生代的干部可以干。
小一辈的孩子们,因为生于安定,只忙着享受,没有家国天下的觉悟。
可他万万没想到,今天,小民似乎能帮他的大忙。
这时哪还顾得上吃饭,他们昨晚就没睡过觉,但是没关系,今天一天,就算不吃饭也没关系,六月的热天,分明楼道里更凉快,但俩人并不进去,兴致勃勃,就在楼下站着。
终于,一点多,小民和几个老爷子从对面楼梯间走了出来。
一身青西装的小伙子,被一帮老爷子簇拥着,他既不骄傲,也不得意,眉眼一如他爹顾谨一般,有一种特别的温和。
出了楼梯间,外面热,小民就不允许老爷子们出来了,站在门外鞠个躬,他说:“爷爷们,你们就不送了,我最近一段一直都会在首都的,关于我的论文,但凡有不懂的,我也会随时来拜访你们,请你们为我解惑。”
数一数,总共五个老领导,院里除了陈厅和许厅之外,人基本齐了。
李部长不禁说:“这小王八蛋,效率比火箭还快,洗的比豆腐还白!”
顾谨也笑着摇头,他发现当儿子想搞攻关时,比他厉害的不止一点半点。
一顿饭的时间,他把自己洗的白白净净,又红又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