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昭一笑,抬起头,直视文帝,问道:“老臣犯此谋逆之罪,陛下不杀了老臣吗?”
文帝面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谁都能杀,却唯独不能杀杨文昭。
杨文昭为大齐兢兢业业几十年,天下人有目共睹,可以说大齐能有今日之繁华盛世,这位内阁首辅、儒家掌门功不可没,若将其杀死,还不被天下人戳脊梁骨?
再者,文帝本来就不打算将儒家一网打尽,大齐过半官员,皆乃儒家门下,若一时全都连根拔起,大齐将瞬时陷入瘫痪。
没法子,大齐的疆域太辽阔了,所需要治理那些疆域的官儿也太多了,不是一时三刻就能全部替换掉的。
文帝想要的只是打压儒家,让儒家再也不能与皇权分庭抗礼。
只要内阁这几位儒家老臣,还有那些儒家的头头脑脑在大齐朝堂消失,儒家群龙无首,就再也不能如以往那般,独断专行,把持朝政,甚至藐视皇权。
文帝还需要儒家官员继续做事,所以他不能杀这位儒家掌门,杨文昭若死,势必会引发大动乱,到时列国闻讯再掺和进来一脚,大齐所面临的局面,委实难以想象。
杨文昭当然不会不明白这一点,可却有求死之志,文帝岂能不知其险恶用心?
“朕背不起这个骂名,朕不能让人说朕兔死狗烹,你虽然老年糊涂,做出谋逆之事,可以往功勋有目共睹,朕不能做那不念旧情的暴君。”文帝淡然道:“杨阁老,你负朕,但朕不能负你,希望你离开朝堂,能够潜心悔过。还有鹤阁老,言阁老,朕也不追究尔等罪过,你二人,也随杨卿告老吧。”
鹤松龄面色黯然,俯首说道:“臣谢陛下宽仁,允臣颐养天年。”
言巉却是火爆脾气,岂能忍受被泼一身脏水,灰溜溜的滚出大齐朝堂?猛然从地上站了起来,大声道:“老臣不服!”
杨文昭神色一肃,低声呵斥道:“住嘴!”
言巉置若罔闻,自顾怒冲冲道:“臣等持朝政,理社稷,为大齐皓首穷经,可如今却被扣上莫须有的罪名,不知陛下何来的铁证如山,可敢容臣等过目,逐一辩解?”
文帝冷哼道:“被抓官员俱已招供,这一百多张供状,难道还不是铁证如山!言阁老,朕不追究你的滔天大罪,你理应感恩戴德才是,若再胡乱喧哗,非要撕破脸面,那就别怪朕将你法办了!”
言巉仰天凄然大笑,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言巉生于世间,俯仰无愧于心,这辈子都堂堂正正,从未做过半点见不得人的龌龊勾当!未曾想到了半只脚踏进棺材里的年纪,竟然被扣上谋逆罪名,不劳陛下法办,言巉自我结果,以正清名!”
说罢,跑到一根柱子旁,一头撞了上去,倒地身亡!
“言巉!”
“言阁老!”
满殿俱惊!
瞧这位言阁老如此刚烈,陆沉不由心中一叹,也是为国家社稷呕心沥血的功臣啊,可到头来却落得如此下场,实在是令人心酸。
言巉撞柱而亡,鹤松龄老泪纵横,凄然道:“言兄,你何苦如此!”
杨文昭脸上闪过一丝痛色,摇头叹息一声,旋即便对文帝拱手淡然道:“老臣等死不足惜,还望陛下莫要牵连无辜,释放被抓进诏狱中的官员,大齐还需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