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与甘老丞相坐下闲聊几句,在下求之不得。”陆沉笑了一笑,“老丞相想要与在下聊些什么?”
“陆院长乃北齐主使,而老夫为晋国丞相,在其位,谋其政,当然是聊晋齐两国邦交之事。”甘衡将扣在茶具上的杯子摆在陆沉面前,说道:“贵国江山得天独厚,与列国领土皆不接壤,唯有周边部落环伺,但在贵国的大军铁蹄威慑下,亦都是向来老实本分,即便有窜出来冒头的,也都会被贵国轻易的打压回去。”
“而我晋国则不同,内有世家门阀之患,外有列国虎视眈眈之忧,老夫身为丞相,说不操心那是假的,着实也是羡煞了贵国,心下常常后悔,当初若是去贵国谋个职位,尽管未必能一人之下,但总不至于到了这个年岁,还要费心谋划,甚至随时都有人头落地的风险。”
这位老相极喜欢交浅言深,但其中是否蕴含着弦外之音,却是需仔细揣摩。
说话本就是一门艺术,而这位老相便是以口舌犀利著称,实已将这门艺术发挥到了极致,早就臻至登峰造极之境。
可陆沉咂摸半晌,也没咀嚼出什么耐人寻味的味道来,随后笑道:“我大齐海纳百川,甘老丞相若是觉得晋国这烂摊子难以收拾,或是想要逃避杀身之祸,尽管来我大齐,我朝陛下对甘老丞相您实是推崇备至,您若是愿意来我大齐做官,尽管只是颐养天年,我朝陛下也必定举双手欢迎!”
甘衡叹道:“老夫虽然后悔,可天底下没有后悔药可吃,现下晋国正是风雨飘摇,陆院长也看到了,那些世家门阀咄咄逼人,怕是不乏有谋逆野心之辈,尤其是上柱国陈幸之,没准无须几日,就能听到他造反的消息,老夫若是在这个时候远走他国,岂非是不负责任,这张老脸,往后还如何能抬得起来?”
陆沉拱手道:“甘老丞相忠心尽责,晋国有老丞相支撑,必能安然度过难关,政通人和、上下一心之盛况,大有可期。”
甘衡哈哈大笑,憔悴的面庞竟隐隐多了一丝红润,显然对陆沉这番恭维的话甚是受用。
“旁人说这话,老夫定然不屑一顾,可不知怎的,这番话出自于陆院长的口中,老夫竟由衷感到高兴,能得陆院长你这等当代第一年轻俊彦夸奖,老夫惭愧啊。”
老相抚须笑道。
当代第一年轻俊彦……
陆沉面露苦笑。
到底是谁夸奖谁?
这份夸奖可就重了。
陆沉自衬凭借两世为人的阅历经验,在这个世界上如鱼得水,顺风顺水,迄今为止,也算是闯出了一点名头,可远远还担不起这份夸奖。
“甘老丞相着实国誉了,天下间藏龙卧虎,比在下强的年轻人比比皆是,在下又怎敢承受这第一之名。”
陆沉连连摆手。
甘衡笑呵呵道:“陆院长绝对担得起此赞誉,陆院长年纪虽轻,却是文武全才。铁骑奔袭,长驱直入,击溃突厥王庭,俘虏突厥可汗;诗词楹联,文章小说,花团锦簇,广为流传。放眼天下年轻俊彦,可有一人能比得上陆院长?后浪推前浪,未来终究是属于像陆院长你这等年轻人的,我等垂垂老矣之辈,也该是退位让贤、颐养天年了。”
陆沉懒得虚情假意,而是深以为然道:“甘老丞相操劳了一辈子,是该休息休息了。”
“现在还不是时候啊。”甘衡又是一叹,顿了一顿,然后笑道:“老夫可以一走了之,可如此一来,却置皇氏于何地?不将晋国这烂摊子收拾好,老夫不安心呐。”
陆沉笑问道:“甘老丞相特意请我进屋叙话,想来不只是为闲聊吧?”
“陆院长明鉴。”甘衡一抚长须,说道:“逼反陈幸之,其实老夫并无把握,哪怕整个东晋的世家门阀全都站在皇氏这一边,想要将陈阀击溃亦是无比艰难,所以老夫想要请求贵国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