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身后那几个小太监一窝蜂全都冲了上来,虎视眈眈。
似乎陆沉只要含糊一下,他们就会一拥而上。
陆沉淡淡的看向钱谨,这张惨白如纸的脸他再是熟悉不过,当初宫里来宣读抄没侯府圣旨的,就是这位后庭监的掌印太监。
他能够感觉到,钱谨丝毫不掩饰的敌意。
不过却并不觉疑惑,定远侯那混账行事嚣张跋扈,除了衍王谁的面子都不卖,但凡有谁敢触怒于他,就算是高品官员也照骂不误,这位后庭监掌印太监自然也没有幸免,曾被指着鼻子骂做阉狗……
如果此刻钱谨对自己客客气气,陆沉反倒觉得奇怪了。
眼看那几个小太监张牙舞爪,大有动手的架势,陆沉是个斯文人,亦生怕受欺,到时脾气一上来,和这些太监厮打起来,不好收场,当即一拱手,说道:“草民接旨。”
钱谨翻了个白眼,自顾扭头便走,负手说道:“好生跟着,莫要耍滑头……”
说着声音骤然压低,似是自言自语,微若蚊蝇,咬牙切齿道:“否则咱家定让你尝尝诏狱的滋味!”
没有人注意到最后这句话,可陆沉跟在后面,离的很近,却是听的分明,不由一凛。
这死太监真他娘的记仇啊。
不详的预感更加强烈。
这厮对自己如此记恨,没准文帝之所以召自己入宫,就是这死太监撺掇的。
完蛋。
此次入宫,凶多吉少啊。
……
怀着沉重的心情,随钱谨一路进宫,直入养居殿。
陆沉二话不说,迎面便拜,恭恭敬敬的道:“草民陆沉,拜见陛下!”
此刻文帝身前的案子上,奏章皆已摞了起来,铺着一张白纸,纸上墨迹未干,洋洋洒洒二百多字,龙飞凤舞,大开大阖,力透纸背,颇有大家风范。
写的竟是“春江花月夜”!
文帝没有第一时间搭理陆沉,端着毛笔,轻轻在纸上一划,随即将笔丢到一旁,将刚刚写就的杰作毁于一旦,才抬起头,将目光放到陆沉的身上。
不过却依旧没有说话。
皇帝不张口,陆沉也不能说什么,亦唯恐对视触怒了龙威,无奈只能将高傲的头颅低下,忐忑的等待。
过了许久,文帝才缓缓说道:“陆沉,没想到你被罢爵之后,反倒长本事了。”
陆沉抬起头,不卑不亢道:“陛下何出此言,请恕草民听不明白。”
皇帝有些阴阳怪气,他不禁来了脾气。
又不是没死过,还怕你不成?
与其畏畏缩缩,不如爷们点,大不了引刀成一块,肝胆两昆仑!
文帝脸上似有一丝讶色掠过,不过稍纵即逝,冷笑道:“你不明白?朕看你是故作糊涂。听说最近你可是没少折腾,在王府诗会上作诗如饮水,赢得诗仙的美名,紧跟着出书、出诗集,还和一家胭脂铺子谈起了合作……”
听文帝一一道来,如数家珍,陆沉心中一震,果不其然,自己干的那点事,文帝全都了如指掌。
在来之前,陆沉就已经料到了,也不觉讶异,淡淡说道:“草民以往荒唐无度,乃至于酿成无法挽回的大错,成为一介草民后,便痛定思痛,决心和以往一刀两断,没想到做的这点事竟是惊扰到了陛下,草民有罪。”
文帝面色一沉道:“你自然有罪,但不是因为这些。”
陆沉道:“草民愚钝,还请陛下明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