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齐朝堂,自文帝登基以来,还是头回这般气氛凝重,剑拔弩张!
文帝突然大笑三声,脸色却是寒霜笼罩,漠然扫视群臣,说道:“好啊,众卿可真是忠心耿耿,既然是为了江山社稷,朕又岂能置尔等请求于不顾。”
目光落在杨文昭的身上,眸子隐约精光爆闪,但仅仅刹那,便复归于平寂。
“阁老啊,你也看到了,不是朕不允你告老的请求,实在是你儒家众官舍不得你走啊,倘若你执意离去,而朕亦允准,岂不是得被朝野上下,痛骂昏君,甚至记恨?”
文帝缓缓说来,每一个字都需仔细咀嚼,因为其中都暗含深意。
儒家众官舍不得,此言分明是将儒家和朝堂百官切割开来,而隐含的意思,无外乎是在说,你儒家自成派系,皆唯你儒家掌门人杨文昭马首是瞻,而不知乃朕之臣子!
被朝野上下,痛骂昏君,甚至记恨,这话就更是诛心了。
允准你告老还乡,朕就得担心百官骂朕、恨朕,你杨文昭在朕心中是何等权臣,难道还不自知吗!
杨文昭听懂了,那些为杨文昭说话的官员也都听懂了,无不惊慌失措,纷纷拱手道:“臣惶恐!岂敢辱骂、记恨君父!”
“朕也只是说笑而已,众卿何以竟如此惶恐,难道是歪打正着,被朕给说中了?”文帝呵呵一笑,似乎是在说笑,又似有些认真。
杨文昭不愧是政坛老手,城府深沉,从文帝发火到现在和颜悦色,他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平淡神色,波澜不惊,甚至连眉头都不曾皱上一皱,一如平时上朝,声音和缓,镇定说道:“陛下与百官既然极力挽留,老臣即便自衬业已年老糊涂,恐怕处理起政事来力有不逮,却也委实难以推辞,也罢,就先暂居首辅之位,待陛下物色到合适人选,到时老臣便退位让贤,也请陛下务必允准老臣告老还乡,颐养天年。”
陆沉在后面听得暗暗咂舌,不愧是叱咤大齐朝堂多年的内阁首辅啊,说话暗藏机锋,亦是非同小可。
大齐有能力的高官几乎尽是儒家门人,哪里还有合适人选?
陛下好不容易将你赶走,又岂会再让你的徒子徒孙担任首辅,让儒家的势力继续笼罩在大齐朝堂之上?
杨文昭此言,根本就是有恃无恐。
笃定除非他死,否则文帝决计不敢撤换他。
因为撤换了也没用,放眼整个大齐朝堂,能够有资格担任首辅的,都是他儒家门人。
简而言之,也是朝野上下皆都心照不宣的事实,如今的大齐朝堂,已经被儒家牢牢掌控霸占,文帝想要打压儒家,无异于痴人说梦,因为他根本无可用之人。
若文帝想要强行打压儒家,牵一发而动全身,后果极有可能使整个文官系统陷入瘫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