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孝安一愕。
陆沉蔑然瞥了这清流领袖一眼,说道:“你不愿行反咬一口之事,的确是君子之风,可你想要心安理得,却也未必。若你的家人,追随你的朋党,皆因你而杀头或是流放,那你就是拽着他们投入万丈深渊的罪魁祸首!为了那个利用你的阴险之辈,你却要害死这么多的人,祝大人,你的心,能过意得去?你就没有一丝愧疚?就这么心安理得!”
祝孝安嘴唇微颤,许久后,才脸色憋的通红道:“我祝某人俯仰无愧天地!”
“无愧天地?”陆沉“哈”地冷笑一声,说道:“何其恬不知耻之言,你宁死不供出你背后的那个人,却要牵连无辜无数,你竟还觉得无愧于心?祝大人啊祝大人,本侯本来还高看一眼,觉得你虽然做出这愚不可及的蠢事,但毕竟是受人蒙蔽怂恿,归根结底,仍是个清清白白、心怀社稷的好官,同样也是个值得人钦佩的好人。不过现在看来,本侯着实是看错了人,你祝孝安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利己之徒,为了向那个人表示你的忠心,你便宁肯至亲人、朋党而不顾,甚至是牺牲他们的性命!那些心甘情愿追随你的清流,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竟然会唯你马首是瞻!”
祝孝安被骂得脸更红了,也不知是愤怒使然,还是伤势太重,竟是“哇”地喷出一大口鲜血,可他却是若无其事一般,紧跟着怒视陆沉,睚眦欲裂,“我祝某人只忠心于陛下,忠心于大齐的黎民百姓,你怎敢往我的头上泼脏水!”
陆沉冷冷道:“你就算说破大天,也改变不了你是那个人走狗的事实!除非你说出他的名字,本侯才会愿意相信,你是忠心于陛下的,而非某个人的走狗!”
祝孝安被一口一个“走狗”,骂得怒火冲天,额头青筋凸起。
陆沉却是没打算住口,紧跟着又道:“说一千道一万,跟着你闹事的那些官员,他们都是无辜的,如果不是你受了那个人的蒙蔽以及唆使,带着他们在背后密谋对付本侯,他们根本不会被卷进这场事端,乃至于眼下已然有丢官流放、甚而性命之忧。还有你的亲人,据本侯所知,祝大人,你还有一个刚出生的孙儿吧,多么小的年纪啊,却要因为你这位祖父的冥顽不灵,极有可能遭受牵连,而受到什么惨绝人寰的厄难。祝大人,枉你自诩清清白白,堂堂正正,更敢恬不知耻说什么俯仰无愧于天地,你就是这么无愧天地的?我若是老天爷,甚至恨不得当场降下一道雷,将你这个铁石心肠的家伙劈死!”
能抵抗住陆沉这三寸不烂之舌的,迄今为止还没有一个,祝孝安也不例外,纵然被骂得怒火熊熊,可他却是无言以对,心下汗颜。
“你……”他有些迟疑,不过转瞬后便似下定决心,抬头看向陆沉,沉声道:“如果我说出那个人是谁,你可能放过我的家人,还有我的同僚们。”
陆沉说道:“只要你将事情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本侯原样转述陛下,陛下自有斟酌。不过我想着,你们大都是被唆使怂恿义愤填膺的糊涂蛋,陛下宽宏大量,断然不会与你们这些糊涂蛋一般计较,但……祝大人,你也是朝廷的老人了,应该明白,作为清流党的领袖,你却甘愿为他人驱使,你恐怕不同于其他清流党人,陛下对你的处置,多半不会轻了,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祝孝嗓音沙哑地笑了两声,嘴里直有血涌出来向下低落,“千错万错,都是我祝孝安一个人的错,只要能不牵连到其他人,我祝孝安死而无憾。”
他再次看向陆沉,盯着陆沉那漆黑的眼眸,说道:“我可以将事情一五一十的全都交代出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