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四莲疾步进去,就见内室里向氏如一座肉山般躺倒在床,大夫正在查看伤势,五莲与六莲在一旁,一个端着满是血水的盆儿,一个手里拿了帕子,大夫皱眉瞪了向氏一眼,
“叫唤甚么叫唤……这伤口不过入肉半分,就是划破了皮,看着吓人,根本不致命!”
还能瞎叫唤,这就不是要死的人!
向氏不信叫道,
“那怎么还流了这么多血?”
大夫哼道,
“你肚上油太多了,把伤口都撑开了,这药贴不上去,自然流血了!”
这样的伤口便是不管它,流个一时半时的自己都止住了!
大夫转头吩咐五莲与六莲,
“你们把这药敷在伤口上,再用白布裹紧,这几日不许她乱动,每日清洗伤口换药就是……”
二人点头,向氏哼哼唧唧道,
“大夫,我要去衙门报官,那婆娘这是要杀人啊!杀人!”
大夫就在这杨花胡同外开了一间药铺子,早知晓这妇人的凶名,如今见她终于遇上一个更横的,不由冷笑一声道,
“你自家男人就是衙门里的,你且问问他,你这点子伤口死不死得了人……”
再说了,不是你跑去人家门前叫骂,人家会拿菜刀砍你?
大夫半点儿好脸都不给向氏,把药一给,就问四莲要诊费,
“都是邻居,不收你多了,十个铜板儿加上药钱,不过下回换药还要再买……”
四莲点头,从向氏的腰上摸出钱袋来数了十个铜板儿出来给大夫,她送了大夫出去,回来向氏瞪着眼骂道,
“我把你个败家的贱蹄子,这么点子药就要给十个铜板儿,你就不知晓少给两个么?”
四莲听得连翻白眼,
“娘,您可别说话了,您这一运气,小心肚子上的伤口再裂开了,伤开倒是不怕,把药粉冲没了,又要花铜板儿买……”
向氏果然不敢吭声了,只是拿眼瞪着她,肚子起起伏伏,白布上头现出两道血迹来,四莲指她的肚子道,
“您这样也不成,瞧瞧……这不又流血了!”
向氏气得不成,小心翼翼的收着肚子,咬牙叫五莲和六莲,
“再敷点药……”
五莲与六莲掀开伤口上的布条,再将那药粉给她散了些上去,那药入伤口便如万千蚂蚁在咬一般,向氏龇牙咧嘴的小心吸气,生怕肚子起伏大了,伤口又流血。
贾四莲见向氏消停了,便吩咐两个妹妹,
“照顾好娘,我到外头看摊儿了……”
二人点头,贾四莲到外头将事儿讲给三莲,三莲却是吓的脸上变色,
“她还真下得了手!”
这妇人斗气不过动动嘴皮子,比比声量大罢了,怎得那赖家的一言不合就拿刀砍人呢?
“娘没事吧?”
贾四莲笑道,
“放心……没事,不过就是吓到了!”
看她以后还敢不敢胡乱污蔑人!
姐妹二人在外头守着摊儿,眼看着时辰不早了,六莲跑出来叫人,
“三姐,你回去做饭吧,老七回来了,一径儿嚷嚷着饿,娘让你回去做饭……”
三莲应声先回去了,留下贾四莲一人收拾了东西,担了东西回家。
当天晚上贾金城还是没有回家,向氏终是受不住了,不再大叫大嚷,开始哭哭啼啼了,
“贾金城这个心狠的,我这都快被人砍死了,他也不知回来瞧瞧……他个没良心的……我真是命苦啊……怎么跟了这么一个无情无义的男人!”
姐妹几人你眼望我眼,我望你眼,好似这时节才想起,没人去衙门里告诉贾金城一声,三莲拉了拉四莲的袖子,
“要不……我们去衙门里找找爹?”
贾四莲摇头,
“这都天黑了,城里宵禁,明儿再说吧!”
向氏这就皮肉伤,只要不流血了,伤口自己会慢慢愈合的,她这是想借着伤给自己台阶下呢,贾四莲偏不顺着她。
当晚上姐妹几个谁也没去,贾尤传更是没心没肺,吃罢了晚饭还跑到外头玩儿了一阵,才回来倒头睡了,三莲睡在里屋守着向氏,听了向氏一夜的哼哼唧唧。
第二日四莲带着五莲去了外头,留下六莲帮着三莲照顾向氏,待到近晌午了,她才打发五莲去寻贾金城,自己则守在这处等着牟彪过来。
牟彪果然来了,同她说起见过大夫的事儿,
“那大夫确实记得,说是那乔娘曾到他那处把过脉,按着他行医多年的经验,应是喜脉,不过日子太浅也不敢太确定,便叮嘱她过些时日再去瞧瞧……”
继而又补了一句,
“那大夫也说是胡秀才那病乃是久拖才至不愈,身子虽差了些,但仍是能行房至妇人怀孕的……因而胡秀才所言九成是真,乔娘那肚子里的胎儿应是他的……”
这便是两夫妻做局让赖东升钻了,赖东升喜滋滋的钻进去,如今弄出了人命案子,还要自己搭上一条性命!
贾四莲点了点头,
“昨儿我们家里也有事发生……”
便将向氏到孙家闹那一通,被姚氏肚子上划了两刀的事儿一讲,又将姚氏胆大手黑的事儿也讲了,末了对牟彪道,
“我们都当姚氏是案发后才知晓此事,若是她早就知晓丈夫在外头有了姘头,那她应是最恨乔娘的人吧?”
牟彪听了连连头,
“这事儿好办,我们去城外打听打听,那姚氏与赖东升夫妻二人分居,姚氏可是有时常进城,又可是知晓乔娘的事儿,平日里总归要露出些风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