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一指外头古井胡同的院门,
“如今到了内城,外头那摊儿,你除了收铜板儿,你几时去照看过……你那银匣子里的铜板儿都是女儿们的血汗钱,你用着不亏心,你们向家人用着不亏心?”
向氏与向家兄弟的脸色越发不好看了,向氏应道,
“我生了她们,她们养我乃是应当……”
贾金城怒道,
“她们是我贾家的女儿,养你倒也罢了,凭甚么养你向家人,你这么多年压榨女儿们,我一直隐忍不说,心中对女儿们实是有愧的,我贾家还不算是仁至义尽吗,你若是再要纠缠……”
贾金城说罢回头吩咐四莲,
“四莲,去……到外头给你娘寻根绳子去,今儿她若是吊不死,就等着我的休妻书吧!”
贾金城这般一强硬起来,那向家人便软了,向二也劝,
“大姐,罢了,我们家去吧,这里容不下你了,好汉不吃眼前亏,弄过头了,甚么都没有了!”
向大也劝,
“大姐,六十两银子呢,你到外头买间院子,自己做些小生意,再寻个汉子,还不用伺候这一帮白眼狼,这日子比现在还快活呢!”
向氏原是真想纠缠不走的,可她与贾金城夫妻多年,瞧得出来贾金城适才那话是发自真心的,决不是虚张声势,心下又气又恨,心知自己再闹下去,说不定他真扔张休妻书,自己就真甚么都没有了!
可她怎么舍得?
贾金城的话,是句句属实,她自嫁入贾家就是开头几年难些,但上头没有公婆,她从来都未伺候过人,更没被婆婆磨搓过,之后几年过去,孩子们逐渐大了,她越发的松快享福了,贾金城虽说性子冷些,但只要自己不拿银子回娘家,他是不过问自己私房的!
想到这处,向氏是悔不当初,
“若是我少顾着些娘家,他许就不会对我心冷了!”
可如今后悔又有甚么用,谁让她仗着生了儿子,一而再,再而三的踩着贾金城欺负,他终于忍无可忍,不同自己过了!
向氏面上在哭,心里也有盘算,
“休妻我甚么也得不到,和离有六十两银子,倒不如先拿了六十两银子走人,左右如今老七也大了,他知晓我是他娘,以后不怕他不认我!”
只要有儿子养老,男人要不要的,自己争也争不到了,不如放手离开吧!
想到这处向氏狠哭了起来,
“贾金城……你这个狠心汉……和离就和离!你可记住喽……是你负我,不是我负你,你以后倒是能再娶个继室,可以后……我老了谁给我养老?”
贾金城应道,
“这个……我已想到了,你好歹生养了老七一场,以后我必让他养你的老的!”
向氏有了他这句,便放下心来应道,
“要写要和离书上!”
贾金城见她是点头答应了,便将一旁早就预备好的笔墨取出,请了甘百户持笔写下了和离书,上头写明夫妻财产如何分配,又儿女们归贾金城,以后婚嫁不必向氏过问等等。
之后夫妻二人当着众人的面,按下手印,向氏自去里头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打起包袱给侄儿们扛着,又抱着自己那银匣子,贾金城将一张六十两银的银票给了她,向氏一并收入匣子里。
这厢却是过去抱着贾尤传哭了一通,
“我的儿啊!不是娘要走,是你爹狠心要我们骨肉分离……”
向氏与贾尤传抱头痛哭,贾金城一脸不屑,负手立在一旁,没有多说,而四莲、五莲与六莲三个立在一旁,向氏却是看都没有看她们一眼,这厢向氏哭了半晌,才放开了贾尤传,转身目光怨毒的盯着贾金城,一字一顿道,
“贾金城,夫妻一场,你如此狠心,但愿从此别后你能平……安……顺……遂……”
说罢转身跟着向家兄弟出了贾家门,贾四莲姐妹三个看着向氏那肥胖的身形,缓缓消失在院门处,一时之间却只觉着心头说不出的五味杂陈,这么多年了,向氏这个娘对她们实在称不上好,她在时女儿们心里实则是暗暗的厌恶她,恨不得她能消失不见的,到如今这多少年的愿望成真了,姐妹几个却是莫名的有些失落,倒不是舍不得她走,只是似是有些想不到,她会如此爽快离开。
只有贾尤传那是真心嚎哭的,这小子心里不傻,他知晓向氏再不好,对自己是当真一心一意的,现下她走了,以后还不知爹再娶个甚么样的后娘回来呢,三个姐姐不怕,她们年纪也不小了,以后迟早是要嫁出去的,后娘好不好,她们也管不着。
自己却不同,自己是儿子,以后是要奉养爹娘的,若是后娘不好,自己的日子就难过了!
贾金城明白儿子的心思,过来拍了拍他的肩头,
“老七,你放心,爹就你这么一个儿子,必不会亏了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