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太子爷到此不是来逛街的,随意走了走,便与牟彪坐在了镇上唯一的一间茶铺里头,叫了两杯茶,坐在角落处听里头的老少们谈天说地,众人说起最近的事儿来,说的最多的是又抓了多少北边来的奸细,
“听说是昨儿晚上都又逮着一个偷偷越境的……”
“是呀,是呀……说是审了一夜,之后便将人给挑在了旗杆上……”
朱厚照听了眉头一皱,凑过去问牟彪,
“这里抓着奸细都是挑在旗杆上么?”
按律不当是转送上一级州府兵司么?
牟彪微微一笑道,
“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
规矩是规矩,可这驻守各地的将领未必就要遵守,便如这拿着奸细来说,这要是在打谷草的季节里,每日里不抓十个也要抓八个,若是个个都往上头送,这守关的人都走光了,等着敌人长驱直入么?
朱厚照听完牟彪的解释便又问,
“那也不用杀呀,可关押在牢中,待战事结束之后再送也不迟!”
牟彪心中只是好笑,太子爷太过想当然了!
不过这也是皇家人的通病,总觉着天下归我所有,自家定的规矩,全天下人自当老实遵守,不可有半点折扣,却不知规矩这死板板的东西用在战场上,那就是害死人的利器!
当下又低声道,
“关在大牢之中又费粮又费人,从这些人嘴里把能掏的东西都掏出来,将人往那旗杆上一挂,还能做震慑来敌之用,最是简单便捷!”
朱厚照眉头就没松过,
“也不上报朝廷么?”
牟彪应道,
“自然是会上报的!”
不过会如何上报,那便是下头众将领的事儿了!
朱厚照显是也想到了这点,有些不满道,
“这些边关将领实在有些目无朝廷,任意妄为了!”
牟彪听了微微一笑,心头却是不以为然,
“若是个个都依着朝廷之命行事,依着大庆各驿消息传递的速度,只怕鞑靼人都冲进京城了,太子殿下您的旨意都还没送到众人手里呢!”
在外领兵没有临机决断之权,那就是在武将的手脚上绑上绳索,平白的害人性命!
众人在那处议论纷纷,说起今年的北边邻居甚是心急的举动,都是个个面色凝重,
“听说是那边大旱,牛羊都饿死了不少,看来今年这战事,怕是会提前了!”
人群之中有人叹气,
“他们那处大旱,我们也不见得太平,听说河南、山西等地今年入夏之后连一滴雨都没有下……”
“是呀!这老天爷也不知是怎得了!”
二人在这处坐听到了午时,又在外头吃了一顿饭,这才回转,之后几日那胡向忠只半夜过来送吃食,白日里绝不上门,他们在这院中也是轻易不弄出响动,左邻右舍皆不察觉,如此待了四日,待到了天黑胡向忠过来道,
“明日我们便预备上山去,是哪两位兄弟与我同去?”
牟彪指了指朱厚照,
“我们二人……”
胡向忠点头,
“为遮人耳目,你们二人今日就同我过去,四更天我们便要出发!”
二人这厢跟着胡向忠去了他那铁匠铺子,却见得后院之中早摆放了几辆独轮木车,上头用竹筐装的全是各式兵器,胡向忠道,
“我这铺每隔十五日便要上山为兵营中替换兵刃,将损坏断折的兵刃收回修复,送一批新的上去,明儿会有四个伙计跟着我们上山,你们只做是我婆娘娘家的小子过来做学徒的,为免露出破绽,最好少与他们交淡!”
二人点头应是,当晚在胡家住下,第二日四更天便起身,与胡家的四名伙计和胡向忠推着那几辆独轮车上了山。
此地山道崎岖,车辆沉重,路行缓慢,即便是他们四更天出发,待到了地方时已经是正午时分了,守关的官兵与胡向忠都是认识的,倒也没有多问立时就放了行,几人推着车进去,由胡向忠领着去了营中,寻着一名小旗,胡向忠同那人点数交接,看着几名伙计把兵器归入库中,那小旗见着朱厚照笨手笨脚的,当下上前就要抬脚,被牟彪闪身过来挡了一挡,陪笑道,
“官爷,我们家兄弟人生的笨,还请您包涵包涵!”
胡向忠见状也来劝,
“刘小旗您看我面子,别与小子们计较!”
那刘小旗瞪眼喝,
“快些!你这样儿要磨蹭到甚么时候,官爷可没功夫陪你耗……”
转头又问胡向忠,
“你从哪儿寻的伙计,我怎么瞧着面生?”
胡向忠陪笑道,
“我那婆娘家的亲戚,半大小子了,在家里好吃懒做,爹娘管教不了,便索性送到我这儿来了……”
那刘小旗哼一声道,
“这样的小子就是欠打,送到我们这处一日三顿打,这懒病就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