牟斌苦笑,
“为夫也想弄清楚此事,就只怕把这事儿弄清楚了,我们这一家子便该一起上路了!”
刘氏身子一颤,
“那依着老爷的意思,如今我们应该怎么办?”
当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左边有坑,右边有水,一步都走不得,可便是他们不走,也有人推着他们走,若是懵懂不知倒也罢了,可如今的情形,夫妻二人这是要眼睁睁看着一大家子被推着,一步步走向覆灭,这滋味……谁受谁知晓!
刘氏看着牟斌,牟斌也是叹气,
“这事儿我想等着老八回来同他商讨一下……”
刘氏有些不满,
“老爷为何不同大郎、二郎商议,再不济还有三郎、四郎他们,前头好几个儿子,你就只指着老八活了?”
牟斌一笑,
“你将大郎、二郎养得太好了,这两个儿子喜文不喜武,满肚子的诗词文章,济世救民,把这事儿告诉他们,你觉着他们有法子应对么?”
牟斌这话倒也对,刘氏虽说嫁了他,但打心里还是瞧不上锦衣卫这皇家奴才,一心想让儿子们走仕途,以后脱了他爹的路子,甩脱锦衣卫的恶名,若是不然牟斌让牟彪进了北镇抚司衙门,她心里虽说不满丈夫偏心,却为何一直容忍,因为她打心眼儿里不觉着锦衣卫是好差事,让老八去了也好!
而正因着如此,两个儿子被她养得太过斯文,让他们混官场,与文人们勾心斗角,明争暗斗,他们有个十年八年的历练,倒也是能成,可要是刀头舔血,动辄提刀杀人,谈笑间取人性命,他们却是少了那股子狠劲儿,这家里几个大的都不成,也只有牟彪能做到!
刘氏想到这处泄了气,看了牟斌一眼,
“老爷,你是不是早料到有这么一天?”
牟斌摇头,
“我如何能预料太子爷迫不及待要上位,只……我虽出身低微,可也知家族之中子弟不能只走一条道儿,总要分别教养,让他们各展所长,才能保一个家族长盛不衰!”
这话倒也不假,你瞧瞧那些屹立百年甚至几百年的家族为何能历经风雨,始终不倒,那就是因着族中子弟有文有武,有商有农,盛世入朝为官,乱世领兵为将,要财时有人精通商贾,要休养生息时,能守得住寂寞,耕读传家,但凡世家从不以个人论得失,也不以一朝一代论成败,那看得都是百年大计,数百年的传承!
所以他才让儿子们各走各路,以后各奔前程!
刘氏点头,
“老爷说的是……”
夫妻二人此时早将牟恭的事儿抛在了脑后,一心为家族谋划了,那头大姨娘心知这回得罪狠了刘氏,也不敢指望她能悉心操办儿子的婚事,于是自家将三爷的婚事筹备揽了过来,刘氏此时心思根本不在内宅,便也懒得管她,就索性当着全家人的面,将这事儿全权交给了大姨娘打理。
府中各人闻听此事,那是反应不一,四莲听了眉头一皱,
“三哥的婚事全由大姨娘打理,这……这似乎不合规矩吧?”
汪妈妈在一旁听了也点头,
“少夫人说的是,这府里不管庶出嫡出,按着大理儿来说,那都是夫人的孩子,但凡婚嫁那都是应当当家主母出面操办的,便是主母不想做,也要挂个名头,让下头的姨娘去办,可这么明打明的甩手不管……”
她想了想道,
“这新少夫人进了门,怕是都会让府里人瞧不上的……”
四莲点头,
“也不知大姨娘和三哥是怎么想的,这样子……以后小夫妻即便是成了亲,也会因着这个起罅隙的……”
那头杨家的六小姐知晓了牟家媒人上门提亲,也是十分欢喜,她那日在湖边遇上牟恭之后,也是悄悄让手下的人去打听了一番,得知这位是锦衣卫指挥使家庶出的公子,排行在三,心里便活泛来开了,
“这牟恭虽说是庶出,但锦衣卫指挥使是甚么人,那可是皇帝的近臣,虽说锦衣卫指挥使向来是一朝天子一朝臣,但陛下如今春秋鼎盛,在位上呆个二三十年那是断无疑问的,届时有亲爹的助力,牟三公子必定能出人投地的!”
杨六小姐在家时也是万千宠爱的,到京城来寄人篱下受了多少气,能咬牙撑到如今,不就是为了嫁个好夫婿吗?
那位牟三公子相貌也算得不错,以自己这商人之女嫁入官宦之家,嫡子是别想了,庶子已是最好的选择了,锦衣卫指挥使可是实权的正三品大员,这样的亲事,传回家里去,别说是为正妻了,就是做妾,想来家里长辈也会千肯万肯的!
杨六小姐与牟恭,一个是图色,一个是贪权,再加上那么点少男少女间最易萌动的春情,在他们自己看来与外人看来,那都可称得上情投意合了。
牟三公子能随意进出府邸的,杨六小姐借住在亲戚家,进出虽不方便,但她有银子,花银子买通了后门的门子,悄悄溜出去也是可以的,于是二人私下里约着见了几回面,不过好在都是家里严加管教的,特别是杨六小姐,身边带着两个小丫头,那是专防着小姐来京城,金龟婿没钓着,被人占了便宜去的,因而二人见面倒也是规规矩矩,至多拉拉小手,搂搂小腰,让牟恭亲过一回小脸。
如此这般,两厢情愿之下,婚事进展的极是顺利,大姨娘请的媒人上薛家提了亲,杨六小姐的表姑就是薛家的当家主母,闻听此事,倒也是谨慎,派人去问刘氏,
“前头我同你说起此事时,你不是不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