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萧安凝,安静下来的藏书阁里,气氛有些尴尬。
“季司颜”,转身回来的萧自牧突然喊了一声她的名字,季司颜一抬头,四目相对的瞬间,意味难明,但她还是恭恭敬敬地问了一句:“殿下,何事?”
“好名字”,萧自牧盯着她半晌才开口蹦出一句不咸不淡的话,瞥见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季司颜明白了,大概这就是小太子对她这个外来人的恶趣味了。
回想起来之前萧安凝苦口婆心的嘱托,她倒也没慌,见招拆招,自顾自地找了个地方坐下,莞尔道:“多谢殿下夸奖”。
萧自牧一怔,手撑着下巴姿势都懒得换地又道:“你想本太子叫你什么呢?阿颜?小颜,司颜还是颜颜?”明明是亲昵缱绻的称呼从他嘴里喊出来,愣是多了几分恶意在里头。
“殿下开心就好,我都可以”,季司颜皮笑肉不笑地配合他的幼稚,
德福在一旁瞧着两个人你来我往,一边暗爽总算有人能让他家殿下吃瘪,一边又为季司颜捏了把汗,不管怎么说,这是公主府的人,在他家殿下重获自由之前,这姑娘可不能出差池,便忙笑着上前打了圆场:“殿下,午饭想吃什么?奴才让厨房去做。”
“随便吧,多加两个菜,欢迎我们的颜颜侍卫”,萧自牧阴阳怪气地道,傲娇地踱步回到了主位。德福咽了口唾沫,临出门还不忘挤眉弄眼暗示季司颜小心。
季司颜回以弯弯一笑,目送着他出门,转头,就见一本厚厚的《礼乐大同篇》朝着她的脑门砸了过来,她眼疾手快地接住,而罪魁祸首正居高临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薄唇带着浅笑:“后四十章就都归你了,没问题吧,颜颜?”
“殿下,我是来保护你的,不是你的书童”,就剩了他们两个人,季司颜也懒得装下去了,一改在萧安凝面前的听话模样,清冷漠然地一口回绝,顺势将书又抛了回去,不偏不倚砸在了萧自牧的怀里。
“不装了?”萧自牧倒也没生气,抱着怀里的书,慢条斯理地说道,他好歹也是在勾心斗角的宫里长大的,怎么会看不出这人在萧安凝面前的乖巧有几分真假。
“殿下严重了,是公主吩咐,对殿下,不能心慈手软,但在下人面前,还是要给足殿下面子”,季司颜回答
许是第一次遇到人跟他唱反调,萧自牧轻哼了一声,这话说的倒像是他姐的风格,不过他可是书院的小霸王,让他受制于人,还是个黄毛丫头,传出去他的面子也不好看:“你不会真以为,凭你的三脚猫功夫,想看住我那么容易吧,留下你,不过是为了皇母诞辰能出去,你若是聪明点呢,我就少给你添点麻烦,不然你信不信,明天你就得拍屁股走人”。
季司颜被他奶凶奶凶地的神情逗笑了:“是不是三脚猫功夫,殿下大可一试”。
萧自牧似是没料到眼前的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正要换个别的法威,便听见季司颜话锋突转:“倒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
于是两人在德福回来前进行了友好磋商,达成了和平共处的协议,季司颜帮他抄书,萧自牧保证不添乱,不乱跑,到哪里都要带上她。口说无凭,两人立字为据,萧自牧看着季司颜写下的名字,撇了撇嘴夸了句:“字写得还不错”,随后便把书重新扔了过来,他自己趴在桌子上继续会周公去了。
看着眼前厚厚的一本礼法汇编,再看看呼吸逐渐平稳的某人,季司颜暗暗的攥了攥手指,然而三思过后,还是默默地告诉自己忍了。
德福带着饭菜回来,见两人难得的安静共处,一个抄书,一个睡觉,虽然颠倒了分工,到底没把人丢出去,不由得在心里为季司颜竖了竖大拇指。
渐渐的日头偏西,晚霞映在书院的琉璃瓦上,格外夺目,萧自牧在夕阳刺眼的余晖中慢慢苏醒,带着一脸起床气,猛地拉开了大门。
“太子殿下,陛下说了,书没抄完,您不能离开藏书阁一步……”门口的侍卫冷着脸,第十次重复了一句相同的话,像两尊门神般拦在了身前。
萧自牧再一次被拒之门里,只得重重地合上了门,季司颜一边抄着书,一边看着他的窘态,眼里心里都在幸灾乐祸。“不许笑”,只是不经意勾起的浅笑,却被萧自牧抓了个正着。
“我没笑,殿下看错了”,虽然被抓了个现行,可死不承认,谅他也没办法,思及此,季司颜弯眉一挑,戏谑道。
几天下来,萧自牧大多数时间都在睡觉,睡醒了要么发呆,要么就去挑衅门口的禁卫,正经抄书的活儿,都落在了季司颜身上,萧安凝来过几次,对此倒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弟弟不闯祸,她也懒得深究。
季司颜每天抄书抄的欲哭无泪,好在萧自牧还算老实,与她井水不犯河水,也没再搞幺蛾子,彼此相安无事,乐得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