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州城中,血月大军长驱直入,胡蟹率着一千人紧紧追杀着一小支天阳军队,姚靖与一干将士步伐散乱,头也不回地往城中奔去,看似仓皇逃窜,但若从正面看去,却会发现,他们的脸色平静如水,没有半分恐惧和慌乱。
胡蟹所率血月大军步步紧逼,逐渐拉近与姚靖等天阳将士的距离,沿途不断命人放箭,虽绝大多数箭矢都射空落在地上,却依旧有少数天阳将士不幸中箭。
鲜血流出,他们嘴唇轻轻颤动,似承受着极大痛苦却死死压抑着,一声不吭地继续奔跑,速度都不曾减弱。
这一幕令得胡蟹皱了皱眉:“怎么回事?居然没有其他天阳军队出现支援这支小队,莫非阳炎已经弃城偷逃,只留了一座空城?”
这一次追击看似鲁莽,其实不然,十三殿下给出了确切消息,常州城内应会打开城门,这不可能有诈,而且他率领了部下的所有兵马参与此次夜袭,追击时也没有尽全力,虽然如今紧随的仅有千人,但距离后面的大军并不远。
这一路胡蟹都极为警惕,一有风声,他都会立刻停止追杀姚靖这支小队,与后面大军的大军汇合。
但这常州城就好似突然空了般,除了姚靖那些人,这一路上竟连一个天阳士兵都不曾看到,虽然猜测阳炎可能是弃城偷偷率大军逃了,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事情应该没那么简单。
常州城已经被血月大军四面围困,若说一支规模不大的军队趁天黑血月不备偷偷撤离并不奇怪,但阳炎麾下的天阳大军经历白日一场苦战,好歹还有八九万人,怎么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就都撤走了,只留下姚靖等残军驻守拖延?
再者,阳炎既然有这等本事,既然愿意放弃常州城,又为何早不撤离,偏偏困坐常州以致四面楚歌,苦守这么多日,却又突然放弃,白白牺牲那么多将士?
“不对劲,小心有诈!”胡蟹身旁一人突然开口说道,此人相貌不凡,气质出众,比胡蟹犹有胜之,显然不是普通军士。
“陈大人也认为不对劲?”胡蟹心中微微一凛,这陈玉乃十三殿下的亲卫,修为比他高出许多,见识更广,而且对危险的感知也更加敏锐,既然连他都这么说了,显然不宜继续追下去。
“停!”胡蟹目光警惕地扫了一眼四周,挥手道:“所有人先后撤,与后援部队汇合,再扫荡此城。”
“既来之,走为何?”正在这时,一道淡淡的声音突兀地在夜空中响起。
声音不大,也没有任何冷意,包括胡蟹在内的一千名血月将士却感觉汗毛炸起,仿佛有一股寒意从脚底升起,直冲脑髓,纷纷握紧兵刃,举目四望。
“何人藏头露尾?出来!”胡蟹冷喝一声,声音竟有些发颤,此时他就算再笨也明白了过来,这是一个圈套。
旁边的陈玉亦是脸色一沉,就连他都事先没有发现来人的踪迹,即便此时也都无法确定这道声音来自何方,这意味着什么?
自从迈入灵元境开始,他就逐渐忘记了心慌是什么感觉,这一刻,他仿佛重新感受到了。
“天是天阳的天,地是天阳的地,城是天阳的城,魑魅魍魉,妄图鸠占鹊巢,安敢言之藏头露尾?”依旧是那道不咸不淡地声音,却更为清晰了许多,不似刚才那般在四面回响。
唰!!
陈玉、胡蟹以及千名血月将士,几乎同时猛地转过身,望向身后,这一次所有人都清楚地听到声音是从他们后方传来的,他们剧烈的动作甚至让这片夜空刮起了一道凛冽的冷风。
噗噗噗……
一根、两根、无数根火把出现,那摇曳的火光连成一片,顷刻间将夜色驱散,使得这片区域光亮如白昼,胡蟹、陈玉及千余血月将士顿时毫无遮掩地暴露在火光之下,个个脸色骇然。
而在一片火光之中,数道身影缓步走出,为首一人,在光芒的映射下,那尚有一丝稚嫩却俊逸非凡的面容缓缓呈现在众人眼前,那淡然中透露着凌厉杀机的目光如烈日般璀璨,照耀得人心巨颤……
……
常州城北门,黑岩率众杀上城头,却骤然发现,奉命驻守的天阳将士早已撤得干干净净,屡经战火洗涤的城墙裂缝累累,烧焦的痕迹,干涸的血迹,无不昭示着这里曾经发生过极为惨烈的大战。
然而,在血月大军不计代价地疯狂进攻中都不曾退却的天阳守军,在他们打开城门放血月大军入城后,竟全部消失了踪影。
即使疲惫松懈,即使措手不及,绝不该是这种结果!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黑岩领着数百人站立空荡荡的城头,吹着习习夜风,神色茫然。
不知怎么的,黑岩突然觉得有些冷,甚至有些心慌,然而这吹拂的夜风再冷也无法侵入他灵元境四重修为下的强悍身躯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