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胡不得不承认,他是有点害怕的。好在前头有这么一个举着风灯的小内侍,可以说说话来驱赶走内心的空虚,他有一搭没一搭地问着:
「你早就知道这个密道吧?」
「奴才也是前几天才听师父提及,说是先懿王时期由宫中内侍合力所挖,先孝王都不知道。但先夷王知道这个密道,还告知了我师父。」
「那孤就明白了。」
周懿王时代,王叔姬辟方也就是后来的周孝王手握重兵,一呼百应,压得懿王这个同龄侄子喘不过气来。为了防备这个随时可发动兵变夺位的王叔,周懿王秘密在宫中开凿密道,以备不时之需,并将此密道告知了自己的儿子姬燮。
姬胡想想觉得有些不是滋味:「那父王为何不告知于孤呢?」
「这------」祁仲脑子转得挺快,答道:「许是先王怕大王年幼,处事尚需历练,不便过早告知,便将此事托付于师父了吧?」
「这倒也是。」姬胡点点头,歪着脑袋看了看这个年轻的内侍,平时甚少关注内侍贾的这个徒弟,如今看来应对合章,眉目也清秀。忽想起问道:「你说你也是前几日才得知此事的,莫非是预先探知了什么消息不成?」
「大王聪慧。」祁仲躬腰道:「小的在宫中也有些耳目,近来的确有不少人在宫中散布谣言,说大家困于深宫,只能等着一个个染疫,一个个死去。若想逃离险地,只有一个法子,便是胁持大王,出宫甚至出城。反正都活不成了,不如奋起一搏。有的人还真的信了!」
「这帮贼子!」姬胡恨恨地骂一句,又问:「你可知都是些什么人在散布谣言?」
「大多是跟鄂国或太后宫人有关系之人,还有些是没入隐宫的猃狁俘虏,尤其是被施宫刑的内侍,上蹿下跳最为活跃!」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果不其然。」姬胡暗暗捏紧了拳头。
喊杀声刚起之时,内宫一座精巧的小院内,一个衣着华贵的十二三岁少女正手握着一只竹手环发愣。少女的双目略有些红肿,本来圆润的脸颊微微收拢了些,在下颌划出两道清丽的弧线。她就是王妹伯姬。
「公主------」叔妘跪在她阶下苦苦哀求:「我与东儿姐姐同是来自江汉的妘姓之女,姐姐临终前将这个竹手环交给我。嘱咐过,若有事急,教我拿着它前来找公主,我是萱宁宫娘娘的贴身侍女,大王断不会放过我的。还望公主看在姐姐面上,收留奴婢吧!」
伯姬拿帕子轻轻试了试鼻端,低声道:「黄嬴娘娘与东儿姑姑昔年都待我不薄,这份恩情我一直记着。既如此,你便留下吧!」
叔妘大喜过望,不住叩首道:「多谢公主,搭救之恩!」
「公主,公主------」一个小宫女跌跌撞撞地扑了进来,哭喊道:「公主,不好了!那伙贼人从大殿那边过来了!」
「什么?」伯姬惊起:「莫非他们没有找到大王?」方才火起时,眼见一支蒙面黑衣骑士挥舞着弯刀,冲着大殿而去,分明是冲着王兄姬胡而去的。她很难猜度,自己此时究竟是希望王兄安然无恙,还是------伯姬一阵心慌。
「正是呢!」小宫女点点头:「听人说,他们在大殿好一阵搜捕,没找到大王。眼下正一个宫院一个宫院地搜查呢!公主,咱这院虽偏,但不消得一个时辰,他们必会查到这里来的!」z.br>
「那怎么办?」毕竟年幼不经事,伯姬只觉额头上沁出细细的汗。
「公主莫要心慌!」叔妘倒冷静了:「请公主换上宫人之服,跟奴婢前往一处暂避!」
「何处?」伯姬问道。
「萱宁宫。」
小宫女惊呼:「那里全都是--
----」她忽然感觉到主子两道锐利的目光扫过来,慌忙住了嘴。是啊!如今偌大一座王宫,哪里有比萱宁宫更安全的地方呢?谁都知道这里是疫病先起之地,到处是孤魂野鬼,唯其如此,才最安全!
「好,就去萱宁宫!」伯姬决然。
转眼之间,姬多友在这座区庐独院里已住了快半个月的时间了。比起之前在萱宁宫里的待遇,已不知是好了多少。温炉凉席,美酒佳肴,简直比在自己的将军府还要自在。小半个月下来,他都胖了不少。
只是困居于斗室之中,实在憋得难受。好在可以在院中打打拳,天月剑也还给了他,早晚还可以练一阵剑法。大黄弓也不闲着,看守他的弟兄们戏说,这段时日以来,天上的飞鸟都不敢打区庐的天空中飞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