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长枪上的阿斯莫蒂尔斯法力能量开路,费奇一路冲锋,第六层、第七层、第八层、第九层,他打穿了地狱。历史上第一次,从天堂山、极乐境和奔放之野抬头向上看,能够看到地狱第九层。法力能量的太阳照亮了整个地狱,若第五层是烈日当头的白昼,那第九层也分到了夕阳的余晖。
一个长着黑白双色天使翼的深狱炼魔悬浮在空中,看着地狱最深处的大裂谷。他所在的位置叫做马尔谢姆,一座容纳了千万级别魔鬼的巨型要塞。在熵灭长枪和法力太阳的冲击下,它正在崩塌。这座城堡里面的兵力足以影响血战和整个外层位面的势力生态,被认为是阿斯莫蒂尔斯的要塞,但其实只是魔王真实所在地的投影。
只是这一次,即便是投影,也不得不用真身来接。费奇的攻击目标是位面强移咒与地狱最深处的连接点,那里是地狱的咽喉。以前并不是,但自从地狱用吸管从无底深渊啜饮邪恶灵魂能量的时候,那里便成了咽喉要害。地狱让它最强大的魔鬼阿斯莫蒂尔斯来镇守要害,他也乐意这样做,利用从深渊吸取的纯粹邪恶来强化自己。现在,整个马尔谢姆要塞被毁并不算什么,地狱的咽喉要害不能有丝毫闪失。于是一团黑影形成的大手从“夕阳之光”上抹过,将法力太阳的余晖消除,也将地狱九层重新在多元宇宙的注视中掩盖住。
费奇继续下降,进入黑色的阴影——那只手给他让开了道路。
地狱的最深处,比九层的巨大裂谷还要深,已经超出了地狱的物理概念,进入守序与邪恶的规则领域。在这里,费奇看到了阿斯莫蒂尔斯。任何形容词都无法描绘他的样子,因为每个人眼中的邪恶都各具形态、时刻变化。费奇同时看到了天使和恶魔,他也看到了自己的面孔在对面出现,这些是他心中邪恶的具象化表现。不过,在形容词之外,“受伤的”这个状态同时存在于阿斯莫蒂尔斯的所有形态之中。
“见过我的或者已经死了,或者已经忘了,我也很久没有用自己本体的眼睛看东西了。你很模糊,能让我看清一些吗?”魔王本身的声音非常平和,给人一种老朋友的感觉。不过仔细想想,邪恶的念头的确是老朋友,它从未离开过,只是能不能获得主导。
“我看你也同样模糊,所以回答是不能。”费奇说道:“你在邪恶中隐藏,我在空间之外躲避,彼此彼此。这点距离是最后的保障,你觉得咱们真正意义上碰面,会是好事吗?”
“嗯,的确有些难办。我能看穿神灵的意图,但我看不穿你,我甚至不知道你在什么位置,即便我同时看着我所处的所有空间。我想不明白便只能发问:如果我杀了你,会怎样?”
“如果你能做到那点的话,我会变成完全魔鬼,携带地狱的力量和规则,向你发出正式的挑战。如果我再次失败,我仍可以确保再来一次,一直循环下去,直到将你从王座上赶走。于是你为独立和超脱付出的伤口与牺牲就全都白费了。”
“你能看懂我的伤口?很好。你有这种眼界,我便相信你有能力威胁到我的王座。”阿斯莫蒂尔斯说道:“我是最古老的规则神灵,是被规则强占的代言人,比创世神与他的世界关系还要深刻,重获自我所付出的代价也就更深。”
“为你的伤口表示祝贺,不是谁都能来到这个层次的。”费奇说道:“现在你知道你若是胜利会失去是什么,那你知道你的失败会得到什么吗?”
“我不会失败。”阿斯莫蒂尔斯发出一声爽朗而得意的笑,然后以自豪的语气说道:“我根本不会失败。我在地狱的王座只是我万千王座中的一个。我在外层位面,但我也不在那里。我在泥土里、湖泊和海洋里、我在天空和太空,我同时存在于恒星和黑洞,宏观宇宙和微观世界。我在时间之内也在之外,我存在于上次毁灭和下次诞生。只有这世界上还存在着人与人、物与物、规则和规则的区别,便有善恶,我就立于不可失败之地。”
“但你不在我的空间间隙中,你不在我的参照系里,我可以让你进来,这里只有你我。”费奇说道:“听清楚,这里只有你我。当只有两个的时候,并不存在善恶。必须要有第三个,存在向善和向恶,才有善恶。我可以拽你进来,即便不能消灭你,也能让你褪去邪恶。我很想知道褪色之后的你是什么样子,但我计算过,最大的可能是我变成你,你同时变成我。不管怎样,外面的世界或许会诞生新的邪恶地狱之王,但所有世界的你都会因为我而褪去颜色。所需要的步骤非常简单,只需要这样……”
费奇抬起手指,一滴黑色的液体在指尖凝结,油光晶莹、晃晃悠悠、颤颤巍巍。
“整个多元宇宙会因为这滴液体追杀你。将它拿开!”
“我和世界没有过节,我只是不想受到打扰。”
阿斯莫蒂尔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道:“我会将阿老头拿回来,你从地狱离开,别再回来。地狱将和你没有任何瓜葛。”
“我还要这副魔鬼躯体,现在还不能给你。”
“不,这做不到。”阿斯莫蒂尔斯并不是严厉的拒绝,而是耐心的解释:“我可以同意,但地狱不允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