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别十年,再见石守信的时候,这货明显的已经有点老了,鬓边都已经有白头发了,整个人也富态了一大圈,看起来也不那么彪悍了,倒像个人到中年的地主老财。
孙春明命人给他上了茶,往边上一坐,彼此之间互相看了一眼,一时间全都是颇有感触,相顾无言,唯有感叹,好快的岁月。
过往的孰是孰非都已经不重要了,都是当朝跺脚颤地面的人物,这时候再去计较那些未免太过跌份。还是孙春明率先打破沉默问道:“石大哥别来无恙,十年不见,明显老了啊,过的可还好?”
石守信笑笑道:“还行,在山-东也没什么事儿,整日里就是养膘,现在胖的都快上不去马了。春明兄弟这十年倒是春风得意啊,一晃眼,都快成了咱们大宋的钱袋子了。”
“操心的命,这辈子也就这点管钱的能耐了,比不得石大哥日子过的潇洒。石大哥这次来是……”
石守信闻言用眼神瞥了一眼厅堂中服侍的丫鬟,孙春明会意挥挥手将众人全部屏退,只剩下他们两人,然后石守信正色道:“是来替几个老弟兄问问春明兄弟的意见,你觉得我大哥他……真的是病死的么。”
孙春明也郑重了起来,道:“不知您指的是老弟兄是……”
“忠武军节度使高怀德、振宁军节度使王审琦、昭义军节度使李继勋、以及……天雄军节度使,韩重赟。刘光义刘大哥路远,要明后天才能回来,还没有问过他,但想来应该也是一样的意思。”
得,基本上手里有点兵的节度使都齐活了,义社十兄弟这是又聚到一块了,这其中有当年杯酒释兵权的那些,也有现如今举足轻重的封疆大吏,甚至还包括韩崇训他爹韩重赟这样稳稳的实权派。
包括石守信在内,别看他已经闲赋在山-东养老十余年了,可是这些军中老将哪个不是拔出萝卜带出泥,一堆的老下级老部下,恐怕当年的亲兵现在也混成个指挥使了。
更何况,北宋开国十年,地方上的厢军可是还没养废呢,就石守信手里的四万多天平军,就算比不上禁军恐怕也比南唐军还要强上几倍,当这些人联合起来之后,谁敢小觑他们的力量?
很明显,石守信这是投石问路来了。不过这话孙春明还真不太好回答,要说这些人对赵匡胤的忠心,那是毋庸置疑的,孙春明也愿意相信此时他们聚在一块问这个是出于一片忠义,可是,当年的赵匡胤对柴荣难道就不忠心么?
站在大宋忠臣的立场上的话,赵光义不管是不是篡位,好歹他特么的姓赵吧!就算不站在忠宋的角度,这些人聚在一起固然足以左右乾坤,可是分开呢?谁能真的成事,谁又能真的当这个大哥?谁又能保证后唐之事不会重演,五代十国不会继续?真当赵匡胤杯酒释兵权是开玩笑呢?
原本历史上,史书上只是说石守信等人在太宗年间极其懂事儿,赵光义也对这些老臣安抚有加,几乎全都加封了侍中或是中书令之类的尊衔,死后更是各个封王,可是谁知道这互相懂事儿的背后有着什么样的波谲云诡。更何况现如今的赵匡胤比另一个时空还早死了三年,国祚可远没有那时安稳。
所以孙春明斟酌再三,开始开口道:“石大哥来此是想问我的意思,还是我们父子的意思,还是干脆想问燕王的意思?”
石守信笑道:“有区别么?您父子二人一体难道还能有两个意思不成?至于燕王,天下人谁不知道,燕王殿下对令公子信赖有加言听计从,您父子二人的意思,不就是燕王殿下的意思?”
孙春明摇头道:“石大哥这话说的未免有些诛心了,犬子与燕王殿下是兄弟不假,说是刎颈之交也不算过,可如今之燕王早已不是当年开封城中那个整日寻花问柳的纨绔,哪来的什么言听计从?至于我们父子,我一文臣他一武将,如何就不可能有两个意思?”
石守信笑笑不说话,轻轻拍了自己脸颊一下,权当是胡言乱语的道歉,十年不见,滚刀肉的劲还是那个老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