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一百二十万啊,六十万都换不到,物以稀为贵,一千斤是一个坎,超过这个数,你就给我扔火塘里烧掉。四姑娘雪山出品加上一千斤才等于六十万,没有叠加,没有翻倍,懂了吗?”
“懂了,一年定死的六十万,那也没多大的花头。”
南易乐道:“你小子,一年白捡的六十万都看不上了,不是还有果子嘛,那些也能卖钱。”
“呵呵,不是看不上六十万,我是看不上它没有增长空间。”罗坤尴尬的笑道。
“有没有增长空间还得考察之后再说,待会你装点牛肝菌,我要寄出去化验一下,要是它里面有特殊的有益成分,那价格还能往上涨,明年年初还能上四姑娘山吗?”
“二月份当然能上山。”
“搞错了,我说的是公历的明年,就是一月初。”南易摆摆手说道。
“一月初也能上山,我说的那个地方并不险峻,只要当心一点不会出事,老板你要派人来考察?”
南易看着罗坤的脸,似笑非笑道:“嗯,考察一趟考察费用要两万左右,我们一人出一半,要是考察结果不理想,钱就打水漂了,你要不要搏一把?”
“搏啊,我当然要搏,老板你都看好,我没理由不看好啊,不就一万块钱么,打水漂就打水漂。”罗坤一个磕绊都不打的说道。
“行啊,那我们就一起搏一把。”
“嗯。”
南易夹了一只蝲蛄,剥壳后放到嘴里细细品味。
蝲蛄和小龙虾长得差不多,可以说是孪生兄弟,不过蝲蛄的味道更鲜美,自带一股甜味,也没有小龙虾身上的土腥味,小龙虾的烹饪方式完全可以和蝲蛄通用。
不过十三香、蒜香蝲蛄就是暴殄天物,只有孬货,身有异味的食材才需要放重料,蝲蛄只需清蒸就味美十足。
一口蝲蛄,一口蝼蛄,再来一口辛辣的鹅巴藠,文君酒一送,美滋滋的,卤猪头的味道也很好,挂灶台上熏的时间久了,那味道甭提了,拿个土地也不换,城隍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猪头肉好,帮我留两个,我回来的时候带回去。”
“好,老板等你回来我给你弄个猪头山吃,那味道也很好。”
“猪头山怎么弄?”南易好奇的问道。
“整个猪头洗干净了放到蒸笼里蒸,一直蒸到油分溢光,起锅,淋上调好的汤汁,直接用勺子舀着吃,那味道巴适得板。”
“哈哈,你一说,我口水都流下来了,这个一定要,回来的时候,还有客人跟着,你帮我多弄几个好菜,别替我省着,就按三百块的标准弄。”
“钱就别说了,我一定给老板弄妥帖,绝不会让客人挑刺。”
“好啊,走一个。”
蓉城的掏耳朵,扬州的修脚师傅,这都是出了名的手艺。
吃饱喝足,离开罗坤的饭馆,南易就去了宽窄巷子,一张张竹高椅旁边坐着一个个翘着二郎腿的掏耳师傅,身边摆着木箱子,叼着烟叶,不疾不徐、安安逸逸的等待着客人上门。
南易扫了一眼,挑中一个五十来岁的师傅,走过去在竹高椅上坐下,掏耳师傅猛抽几口,把手里的烟叶抽完,走到南易身后,打开木箱子,耳扒子、鹅毛棒、铗子、震子、马尾、刮耳刀、耳起、棉花棒、酒精、头灯等十几样工具就显露出来。
等鹅毛棒一进南易的耳朵,他就是浑身一哆嗦,这具身体还是第一次享受手艺人的掏耳朵服务,之前,也就是萩原小百合给他服务过,其他几个就算了,南易还怕自己耳膜被戳穿了。
“好敏感哦,同志你是第一次掏耳朵嗮?”
“算是吧,师傅你的手艺真好,做了好久了吧?”
“十五岁开始干,三十六年咯,之前是偷偷干,现在可以光明正大。”
“难怪手艺这么好,师傅一天赚不少吧?”
“赚不了钱,就是糊口。”
师傅明显不想谈钱,南易就转移了话题,“师傅,我打听一下,哪里的澡堂子干净点,最好有单……盆塘[搪瓷浴缸,木板隔出一个单人空间]。”
“盆塘除了大众浴室都有,你要说干净点,那你只能去单位的澡堂子,铁路局,那里去的人不多,池水比外头干净点,今天是换水的日子,你早点去,还能洗到头道水,两角两分钱,巴适得板。”
“谢谢师傅。”
掏过耳朵,付完钱,按照掏耳师傅指的路,南易又去了一环路,铁路局的澡堂子就在局大院的斜对面,蓉城铁中里面一栋红色的单层建筑,背后就是林业厅医院,好找的很。
先在外面的门口买票,就和掏耳师傅说的一样,盆塘两角两分。
拿着票,走到澡堂子隔出来的一个小间,里面坐着一个收票的,桌子上摆着一个木箱子,自己把票投进去就行。
澡堂的门上挂了个布帘子,为了保温,布帘子很厚很重,撩开得费点力气。
走进去,里面排着若干条带靠背的木质长条椅,比一般的要长,一条起码有六七米,洗澡的人就把脱下来的衣物搁在上面,不用担心丢失。
南易有样学样,一点不担心丢贵重物品,校花就在外头,值钱的东西都在她身上。
澡堂子中间有个大炉子,火烧的很旺,热力可以覆盖整个房间,让人一点都不觉得冷,和这时候大多的民用建筑一样,澡堂子透露着这个时代的工业化粗糙。
四周都是水泥,只有地上才铺着瓷砖,坏了几处,坑坑洼洼的;冷热水管直接安在墙面上,没有花洒,大股的水柱落在头上、肩膀上,砸的人生疼。
冷热水各用一个小阀门调解,冷热水要调不好,一股下来,可以把人烫的哇哇乱叫,南易先打开冷水,然后慢慢调节热水,微凉就停,不敢开到最合适。
鬼知道烧锅炉的是不是老师傅,“恒温”在澡堂里是很难达到的东西。
灯的瓦数不大,最多十五,水泥墙面完全不反射灯光,蒸腾的白色雾气中,澡堂就显得异常昏暗,一大群看不清脸庞的裸体竖立其中,恍惚中还以为到了毒气室呢。
一百二十七度角的向下俯视,目光一圈扫下来,南易变得自信满满。
美滋滋的在水下冲了冲,厚着脸找人借了块肥皂使使,唰唰唰,在肚子上来回一阵抹,把肥皂洗干净还给人家,然后手捻着肚子上的肥皂沫往身体的其他部位涂抹。
冲洗干净,就来到了自己的盆塘,蹲在里面昏昏沉沉的泡了一个多小时,身体变得异常燥热。
冲到龙头的位置,冷水浇头,然后又走到通气窗的位置,感受一下外面吹进来的凉气,人瞬间打了一个激灵。
等身体变得舒缓,又找了胖师傅搓了个背。
别问为什么是胖师傅,在澡堂子里干久了,湿气太重,根本瘦不起来,要是在澡堂子里碰到个瘦子搓澡师傅,肯定没做多久,手艺不行,赶紧换个胖的。
搓完澡,又去冲了冲,拿毛巾裹住傲立群雄,再接过工作人员飞过来的热毛巾,从头擦到脚,懒懒地倒在浴室里的背靠椅子上,眼睛微闭,做上几次深呼吸,那种舒爽、安逸,简直无法形容。
南易砸吧一下嘴,感觉还是差了点,这时候来杯冰的,喝完躺下再捏捏按按,那简直就没治了。
“不行,谁要开桑拿就入一股,不求赚钱,只求有个享受的地方,再培养掏耳师傅、修脚师傅、捏肩捶背,还有那啥的。”
南易刚刚享受了一会宁静,隔壁就有人摆开了龙门阵。
“老王,你晓不晓得,现在外头又有家庭浴室了。”一个人凑到另一个人耳边假装神秘的说道。
只能说是假装,那声音不要太响亮,南易听得一清二楚。
“家庭浴室,你说的就是有女人提供服务吧?”
“不然呢?”
“反了天咯,当年老蒋兼任五川主席的时候,不是搞过整肃运动么,责令蓉城警察局严查,不准男女浴室同家经营,现在啷个又搞起来了。”
“鬼晓得,要不要去试试,好像不贵的嗮。”
南易听着会心的笑了笑,掀开盖在头上的毛巾,再次擦拭了一下,穿好衣服离开了澡堂子。
走出铁中,走了几步就见着一个茶馆,走进去叫了一碗茶,又叫了一点嗑的干果,学着边上的人,背往椅背上一靠,鞋子一拖,脚踩在椅面上,嗑着瓜子,听着边上的人摆龙门阵。
一碗茶下肚,外面街上就传来有节奏的叫卖声,“担担面,担担面。”
叫声越来越近,南易循声望去,一个货郎把点着火炉的挑子放在门口,进茶馆点了碗茶,然后又扯开嗓子喊了几声。
还别说,有不少茶客都点上一碗,南易不能免俗,也跟着叫了一碗。
没几分钟,货郎就把一碗面端到南易面前,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往面上浇了一点红油,让面变得红光发亮。
“外地来的客人,面不够可以添,不加钱。”
“谢谢。”
南易递过去一张两角的纸币,收回找零塞到口袋里,拿起筷子把面拌了拌就吃起来。
担担面对蓉城人来说,就是凑合吃的东西,可味道绝对不差,加上这种正宗的挑着卖的“担担面”往后可能就见不着了,这也增添了一分滋味。
吃着担担面,南易脑海里还想着明天去接王振之前吃碗豆花面。
在茶馆里坐到临近晚饭的饭点,南易又打车去天涯石看了看,花街柳巷之地,虽是从前,可也要华灯初上过来才能感受到它真正的一番滋味。
站在东街城墙之下,南易仿佛能听到留声机里播送的音乐声。
文青了一会,南易就找了一个可以打电话的地方。
“江南哥,是我,对啊,我在蓉城呢,天涯石这里……哈哈,你就别来了,派辆车来接我就得了……好,我等着。”
挂掉电话,南易在原地等了半个多小时,就有一辆吉普车停在他的边上。
一个人从副驾驶下来,冲着南易说道:“南易同志?”
“我是。”南易颔了颔首。
“你好,请上车,是邓同志让我来接你的。”
“好的,麻烦你了。”
南易三人上车后,车子就驶了出去。
经过二十几分钟的行驶,车子就停在一个小院的门口。
刚才那人又从副驾驶下来,引着南易一人单独往小院里走去,校花和虎崽被另一人引着往另一方向走。
进入小院,南易就见到院子里建筑遮雨平台昏暗的灯光下,一个中年男子坐在轮椅上。
“南易。”
“江南哥。”
“你来的正是时候,我正打算开饭。”
“呵呵,我在外面茶馆坐了一会,就是算准时间过来的。”
“哈哈,小滑头,推我一下。”
南易走到轮椅前,把邓江南往屋里推,一直推到饭桌边。
“卫生间在右边,你去洗个手,我们就开饭。”
“好。”
南易去卫生间洗漱了一下,又走回饭桌,在邓江南的对面坐下。
“南易,菜有点清淡,不要嫌弃。”
“不会,平时我吃的也比较清淡,很少吃重口味的菜色。”
“那就好,开动吧,我这里没太多规矩,你随意就行,不用在意我。”邓江南拿起筷子,说道。
南易闻言,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来蓉城出差?”
“不是,路过,去山城的山城机床厂,我和华中贸易合作,准备让山城机床厂去印度赚外汇。”
“赚外汇啊,挺好,遇到坎可以找我,我在山城还有点薄面。”邓江南吃着菜,不置可否的说道。
“肯定会找江南哥,不过这次是多赢的事,麻烦应该不会太多。”
“唔。”邓江南颔了颔首说道:“你这次不来,我也打算找你,有笔生意差点钱,想找你奶奶拆借一下。”
“多少,用多久?”
“1亿港币,用八个月,十五个点怎么样?”
“不需要这么多,等用完了,江南哥你给我400万人民币就行。”
“行,挺讲究,现金?”
“不,到时候我给你一个公司户头,你让人存进去就行,拆借的协议也会以这家公司的名义签。”
“呵呵,好。”